在杭州那些喜欢抬头看楼盘行情的人堆里,只要有人提到我这个姓姜的,总免不了要说一句我把老婆当祖宗伺候着。

同龄人忙着换女友,我忙着安排家庭晚餐,哪怕工作压得肩膀发麻,只要不出大事,我都会在天黑前回到那栋别墅,准点坐在餐桌那边。

她随口提一句哪里新开了娱乐会所,哪家酒吧的驻唱换人了,我都会抽空查一圈,只要不至于闹出事故,我基本都陪着。

她爱热闹,爱灯光闪得人睁不开眼的地方,爱把夜生活当成白天。

我一直觉得,只要照顾好她,不让她真受伤,她闹一闹也没什么大不了。

直到有一次,她玩得忘了回头看自己肚子里那点生命,那孩子没能留下。

那晚之后,家里的卧室像被人抽走了空气。

医生在病房里讲了很多注意事项,她听不进去,我也不想再追问上次到底喝了多少酒,玩到了几点。

我把所有的责备吞进胃里,只在她出院那段时间里,把公司能推的会全部往外推,在家给她熬汤,换药,陪着她睡到天亮。

我本来以为,人只要肯在一段关系里用心,总会得到回应。

事实却给了我一次醒酒一样的打击。

她还是走到了背着我那一步。

我问过她为什么要这样做。

她靠在沙发那头,眼线晕成一片,嘴角却挂着种说不清的笑。

她说她不想再演规矩乖乖女,她说她心里在闹腾,想把过去那些压着的想法统统翻出来晒晒太阳。

她看着我,语气平静得让人心里发凉。

“我知道你对我挺好,可你太无聊了。

和你在一起,我总觉得自己泡在静止的水里,连一点涟漪都没有,那种感觉让我透不过气。”

她说完这句话时,指尖敲着沙发扶手,一下一下,像是在给这段婚姻数拍子。

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被关在笼子里。

不管你给笼子里放多贵的食物,多柔软的垫子,只要门留出缝,他们总会往外钻。

你拿真心当珍珠,她有时却把这一切当成束缚。

夜色压在车窗上时,雨点像一把把小石子砸下来,连成一片白幕。

黑色迈巴赫在郊外的路上往前挪,车灯照出一段段湿漉漉的柏油路。

雨刷来回扫着,雨水被甩到两侧又立刻补满,噪音单调得让人犯困。

我把笔记本合上,屏幕的光暗下去,车里只剩顶灯那圈温黄的光。

长时间盯着数字和报表,我的眼睛酸得像有砂子,一手按在眼眶上,轻轻揉了几下。

等那种刺痛稍微缓一缓,我顺着车窗反光看过去,玻璃里浮着一张略有些模糊的脸。

轮廓被灯光磨得柔和,看起来还算顺眼。

我转头时,视线落到身边那张侧脸。

白楠靠着座椅,手机屏幕黑着,她却一直看着那块黑屏,眼底像压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。

车里开着空调,风口吹出的凉气带着一点车内香氛的味道。

她的发丝轻轻晃动,睫毛在光下投出一条细细的影子。

这种安静,本来是我最喜欢的相处方式,此刻却让我莫名有点不安。

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愣神。

最近几天,只要她不说话,就会陷进这种状态。

像被人按下暂停键,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。

我伸手握上她的手背,那只手冷得让人皱眉。

“这几天你心思不在家里,是不是有啥烦心事。

等有空了,想去哪玩,提前跟我说。”

话说出口时,我尽量压低了声音,怕吓跑她那点心事。

她猛地回神,转头看我,嘴角扯出一个笑。

“没事,可能最近身体不太舒服,有点懒得讲话。”

那笑意停在脸上,眼睛里却没有真正亮起来。

我抬手摸了摸她额头,指尖碰到的是一片偏凉的皮肤。

没有发烫,甚至比车里的空气还冷一点。

“又是这样,哪里不舒服你也不说。

早知道你这状态,今晚那酒会我直接不带你去了,在家窝着不好吗。”

“比起陪那群人喝酒,我宁愿在家陪着你。”

我说完,目光越过前座。

“王叔,先去医院。

让人提前挂个号。”

“好的,姜总。”

前面驾驶位上传来他略带沙哑的声音。

车速微微放慢了一点。

白楠立刻拉了拉我的袖子,小声开口。

“别去医院了,只是生理期,撑一撑就过去了。

我们回家吧,你那点小点心肯定没吃饱。”

她说到最后时耳朵染上一层淡红,像是有点不好意思。

我看着她,心里明白过来。

“王叔,直接回别墅。”

“好。”

车里暖风慢慢升起来,我搓了搓手,把她拉过来让她靠在我胸口。

手掌放在她小腹那块,顺着一个方向慢慢揉。

过去她每次痛得弯腰时,我都这样做,她也习惯地往我怀里钻。

这次不一样。

她的身体像被电到似的抖了一下,下意识往旁边躲。

脸上的表情压得很死,却还是露出一点拒绝。

我眉心动了动。

明明只是想让她好受一点。

这套动作在我们婚姻里重复了很多次,早就成了习惯。

现在她突然闪躲,我心里像被人往桌上轻轻放了块石头。

我没有立刻再伸手过去,只是重新靠回座椅。

疑惑和关心在心里纠缠在一起,我找不到合适的词。

车厢里安静了一阵,只剩雨点撞击车顶的声音。

没多久,车身猛地一顿。

安全带拉紧,我整个人向前冲了一下,反手把白楠护在怀里,另一只手撑住前排座椅。

轮胎在地面摩擦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
王叔是家里开车时间最长的人,向来稳得过分。

这么多年来,我几乎没见过他踩急刹。

我压着火问他。

“路上怎么了。”

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,声音里带着惊慌。

“少爷,有个人突然冲到车前,我差点撞上去。

幸好刹住了。”

我顾不上说他,只低头看怀里的人。

白楠脸色比刚才更白,嘴唇紧紧抿着。

她没有看我,视线牢牢钉在雨幕中那个模糊身影上。

那是个男人。

站在车灯光打出的那块区域里,全身湿到滴水,头发贴在脸上。

他不躲雨,也不闪躲,只是死死盯着这辆车,更准确地说,盯着副驾驶的位置。

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,心里忽然起一股说不清的厌烦。

我压住情绪,压低声音问她。

“你认识他。”

她身子像被针扎了一下。

眼神先是慌乱,又迅速收紧。

“好像看着有点眼熟。

但我想不起来在哪见过。

应该不算认识。”

话是这么说,手指却一点一点把裙摆捏出了褶皱。

前面的那个年轻人似乎终于注意到我这个车主。

我们的视线在雨幕间碰上,他眼里有种挑衅味道,像是在问我敢不敢下车。

我把白楠往怀里搂紧了点。

“王叔,既然不熟,就别浪费时间了。

绕开他走。”

“明白。”

车子刚要再起步,那男人忽然冲上来,两只手重重拍在车窗上。

嘴唇张得很大,看样子喊得声嘶力竭。

隔音太好,我听不清具体的词,只隐约看见他的嘴形像是在叫人的名字。

迈巴赫慢慢往前挪,那两只手贴着玻璃向后滑。

很快,他被甩在了落在后视镜里的那一片灯光里。

雨水打在他身上,整个人灰蒙蒙一团。

我怀里的女人却紧盯着后视镜不放,整个人像被那点光线勾住。

她猛地推开我的手,声音有点急。

“时川,停一下。

他这样淋雨会病的,我下去给他把伞,马上回来。”

这话刚出口,她就迫不及待喊了声。

“王叔,麻烦靠边停一下。”

车身一晃,刚减速,她已经推门下车。

雨气从敞开的车门灌进来,带着冷空气和泥土味。

我只来得及看见她背影一闪而过,裙摆被雨打得贴在腿上。

她跑向那个男人时,伞都忘了拿。

我整个人怔在座椅里,视线追着后视镜里的那一小块画面。

雨像帘子一样垂下来,把两个人的轮廓拉得模模糊糊。

我看见她冲到那人面前,肩膀和手臂贴在一起。

下一刻,一把伞撑开,刚好挡在他们上方。

伞布挡住了我最关心的那一块画面。

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,只能看见伞边倾斜的角度贴得太近。

没过多久,她又从雨里跑回来。

湿气跟着她一起钻进车里,香水味被雨水冲淡,换成一股凉凉的水汽味。

她头发上的水一点一点滴到皮座椅上。

王叔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,没有多嘴,只默默发动了车。

车里安静得连雨刷的声音都显得过分明显。

我看了她好几眼,最终还是问出口。

“刚才那个人,你真的不记得是谁。

你躲在车里都脸色变了。”

她低着头,把头发拢到一侧。

“不知道。

就是有点像以前一个朋友。

这几年过去太久,我也不确定。”

她说完,手指还是揪着衣角不松。

我没有继续追问,只靠在靠背上把这张脸牢牢记在心里。

雨夜里那种莫名的冰凉慢慢渗上来,我按下窗边的按钮,把隔板调高了一格。

车内再一次只剩引擎和雨声。

回到别墅,门刚一推开,厨房那头传来油在锅里炸开的声音。

空气里全是葱姜和肉香,我的胃习惯性一缩,才发现自己从下午到现在几乎没吃东西。

对比这股热乎味道,晚上的酒会只剩一股酒精和香水混杂的怪味。

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,都是我平时爱吃的家常菜。

厨娘看见我进门,连忙擦干手示意我快坐。

我把外套随手往椅背上一挂,拉开椅子直接拿起筷子。

身后那个刚淋过雨的女人还站在玄关。

她鞋跟踩在地板上,发出一点点水声。

今晚发生的一切在我脑子里像针一样扎来扎去,我索性低头埋进碗里。

我不知道她和那男人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。

我手里唯一明确的信息只有几张照片,几段视频,还有今晚她冲进雨里那一幕。

她没有跟我解释任何东西,这种沉默让我比真正的争吵更难受。

饭吃到一半,我看见她从厨房端了碗热汤过来。

汤面漂着葱花,热气直往我脸上涌。

“时川,喝点醒酒汤,对身体好一点。”

她说话声音很轻,带着一点软软的责怪。

我没有伸手接,只抬眼看了她一秒。

她眼里闪过短暂的慌乱,随即把碗放到茶几上。

她绕到我身后,从背后抱住我的脖子。

“你是不是吃醋了。

今晚那个人真的只是长得像以前的老熟人。

那人当年突然不见,我欠他太多。

我今天失态,是以为他回来了。

我只是想弥补一下以前的事。”

她说到这里时,下巴搭在我肩上,呼吸打在我耳边。

她提起那个名字时,声音明显轻了半调。

“对我来说,今天这一回,是最后一次。”

这些话多少解开了我心里的一个扣子。

但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并没有完全散开,只是换了个地方藏起来。

我心里升起一种很直接的想法。

有种绿颜色的东西慢慢往我脑子里爬。

她亲了我一下,嘴唇在我脸颊停了一瞬。

“别整天想这些没用的。

先把汤喝了,你不是待会还有视频会。

我肚子疼得厉害,先回房躺一会。”

她转身上楼,脚步声在楼梯上回响。

我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,手自己伸过去端起碗。

汤入口时,胃慢慢暖了起来,心却还闷闷的。

我揉了揉太阳穴,从茶几底下拿出电脑。

会议软件弹出一串头像,屏幕那头一张张熟悉的脸陆续出现。

会议室里的灯光有些刺眼,大家的神情都很集中。

“老赵,明天你跑一趟周总那边,把合作条款再谈细一点。

老李,服务器那边抓紧,月底前我要看到结果。

老周,城南仓库那块地今年就定下,别再拖。”

一个个指令说出去,工作把情绪压回到桌子底下。

时间在一页页PPT里滑过去,等我看完时间,已经快十点。

我关掉会议,给助理发了一条消息。

“今晚会议纪要整理出来发到我弟邮箱,顺便帮我多盯着他,那小子实习期快结束,该让他正式上手了。”

助理那边很快回信,几句简短确认。

我屏幕一合,又去揉太阳穴。

自从结婚后,我爸把大部分事情慢慢丢给我,他和我妈搬去海边的小城,过起只需要看潮起潮落的日子。

我妈打电话时笑得很开心。

“把你养到二十四岁不容易,我和你爸也想过点另一种生活。”

话说得轻巧,却把我和我弟彻底留在了这座城市。

他们在朋友圈里晒从南玩到北,从国内玩到国外。

晒沙滩,晒夕阳,晒海鲜。

累了就躲回那个海边小城,躲在阳台上看海浪。

说不上嫉妒,但心里确实有点酸。

当总裁听着风光,桌上的文件却堆得像墙。

每天都有新项目砸过来,酒局也一场接一场。

我弟今年二十四岁,我当年这个年纪已经开始跟着我爸跑项目。

如果他肯争气,几年后我就能逐步抽身。

三十岁之前把重担卸一半,去换一段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,这个想法在我心里越来越清晰。

想到这一点时,烦躁被冲淡了不少。

我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,走到卧室门口,轻轻一推。

门缝开了大约一个巴掌宽,我的脚步停在门槛外。

“他今天被雨浇着,又在酒店喝了那么多酒。

清清,我有点担心他,你能帮我一把吗。”

屋里传出她压低的声音,尾音带着明显的焦虑。

电话那一头沉默了几秒。

随后响起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女声。

“所以你现在打算去找他。

别忘了你结婚了。

以前你做错事,你爸妈还能帮你兜着。

现在你已经是成年人。”

“我知道。

所以我才想让你帮忙。

我只是想看一眼,确认他还在。

清清,看在我以前帮你那么多次的份上,你就当陪我最后一次。”

她把“最后”两个字咬得很重。

陆清清是她的好朋友,也曾是我们那个圈子里的常客。

她的声音我一听就认得出来。

我站在门口,牛奶的热气往上冒,杯壁烫得我手指发麻。

脑子里有一个名字缓缓浮出来。

祥羽。

她刚刚提到的那个人。

我不由自主往里走了两步。

她站在阳台那边,背影被窗外的灯光勾出一圈轮廓。

她没有发现我。

“楠楠,你是不是疯了。

这么晚,你还要跑去找他。

你现在有家庭,你半夜和一个男人待在酒店,你老公知道了会怎么想。”

后面的话被风吹散了一些。

但她的回答落在我耳朵里一字不差。

“我真的只是担心他。

他现在整个人像散掉一样。

我不能当看不见。

清清,你帮我这一次,我保证不再求你做这种事。”

电话那头似乎叹气,随后答应了什么。

她转身时看见我,整个人明显一僵。

“时川,你怎么站在那。

你什么时候过来的。”

“刚到。

清清打来的。

这是给你热的牛奶,趁热喝。”

我把杯子递过去,眼神平静得像是在谈天气。

她接杯子时手抖了一下,杯壁上的水珠顺着她手背滑下来。

“她家里有点事,叫我今晚过去陪她。

你开会还没结束,我也不好打扰你。”

她说话时眼睛一直飘向别处。

我看着她,没有点破。

“那等会我叫王叔送你过去。

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。”

话说得很自然,就像真的相信了一样。

“不用。

我自己开车就行。

你待会早点洗澡睡觉,明天还要早起。”

她一边说,一边把我往外推。

我笑了一下,笑意却没有上到眼睛。

“我待会还得处理点东西。

你慢点。

注意安全。”

说完,我退回到客厅。

茶几上的茶从热气腾腾到冷得发凉,烟灰缸里多了好几截烟头。

客厅的钟指向快十二点时,卧室门才再一次打开。

她换了一条黑色连衣裙,裙摆收得很合身,腰线被勾得一清二楚。

她从卧室走出来时,香水味先一步钻进我鼻子。

高跟鞋敲在地板上,发出轻快的节奏。

她低头看着手机,面上不见刚才在阳台上的那点慌乱,眼底藏着的是压不住的期待。

我把最后一根烟按灭在烟灰缸里。

她从我身边走过时,只抬眼看了我一下。

“我走了。

你早点睡。”

话说得很随意,像只是在说去楼下买杯奶茶。

我没有留她,走到窗边站定。

天色发暗,细雨重新落下来。

她的车灯从车库里亮起,光在雨里拉出一条长线。

车开出去没多久,我给保镖发了一条短信。

“下雨,夫人晚上出门不安全。

帮我留意她的动向。”

我关掉手机,整个人靠在沙发上闭上眼。

半小时后,手机震了一下。

“今晚能借你家夫人用一下吗。”

发消息的是陆清清。

我看着屏幕,没有回。

按理说,以前她说的话在我这边分量很重。

她和白楠从小一起长大,我不止一次把她当作了解白楠的窗口。

可今晚,凡是从她口里说出的每一个字,我都要在心里算计一遍。

几张照片紧接着发过来。

照片里,白楠站在Aura酒店门口。

灯光打在她脸上,笑得很轻松。

旁边那个男人,正是雨夜里挡车的那一个。

我回了保镖一条消息。

“房间里发生的事,我要知道细节。”

对我们家来说,掌握一家自家投资的酒店里的情况,只要点点鼠标。

Aura酒店是我们这些年做网红产业的其中一环。

只要客人不涉及真正在法律上踩线的事,这种程度的监控,在我们的规则里一直存在。

在自己地盘了解自己在乎的人的动向,我不觉得有多过分。

没多久,电脑屏幕弹出一个视频通话请求。

我点开。

镜头对着的是八层走廊,门牌号清晰地停在八八八这几个数字上。

一会工夫,我看见白楠跟在清洁工后面,走进那间房。

镜头晃动一下,跟着她进门。

地上散落着酒瓶,桌上的瓶盖躺了一地。

房间中央那个男人靠在沙发上,衣服上全是皱折,头发半干不干。

正是那个在雨里拦车的人。

也是她过去那段青春里最惹事的那个人。

楚祥羽。

白楠给清洁工交代了几句,把人打发出去。

我按掉声音,把视频画面挪到一边,开始调出这段时间查到的资料。

如果不是他突然闯进来,我也许到现在还不知道,我枕边这个人心里一直留着一个角落。

资料上贴着几张年轻时的照片。

我盯着那张脸看了好一会。

“这张脸去拍戏也没人嫌丑。

只是白楠,他哪一点值得你放在心里到现在。”

我在房间里轻声说了一句,只是说给自己听。

楚祥羽出身普通,学习成绩据说总挂在及格线附近。

是那种总在校园门口待着的类型,抽烟躲在角落里,小打小闹不断。

唯一让人记得住的,确实是脸。

当年故事很简单。

高三那年,白楠被闺蜜拉去了酒吧。

两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姑娘一脚迈进那种地方,立刻成了猎物。

那晚发生的事,用现在的话讲就是那种很老套的救场。

她被人围住时,他冲出来,拿起酒瓶把局面搅乱。

从那天起,她的生活轨道彻底偏了方向。

成绩从班级前列一路往下掉。

课本被扔到一边,她开始学会跳课,去酒吧,喝酒,上网吧,坐在副驾看他踩油门。

对以前一直习惯按铃吃饭的乖孩子来说,这些都是新鲜空气。

半年里,她父母忙着在生意上扩张,直到老师打电话说她成绩出问题。

白母顺藤摸瓜查下去,终于查到她身边跟着这样一个人。

那天夜里,家里灯开到了天亮。

第二天,楚祥羽整个人就从原来的城市里消失了。

有人说他被送出国,有人说他拿了一笔钱被送走。

白楠知道真相后,闹得家里鸡飞狗跳。

她堵在楼梯口,说一些带命的狠话。

这件事在当时的圈子里传了很久。

只是白家财力摆在那里,旁人嘴上不敢真正乱说,只能私下里找人打听。

等这阵风过完,她再回到人群里时,整个人像换了壳。

原本乖顺的外壳裂开,里面那股叛逆彻底长出来。

我手里这份资料与视频画面几乎一一对应。

我始终不明白的是,这样一个人,凭什么让她过了这么多年还愿意为了他编谎言。

视频那边传来摔东西的声音,我把画面重新放大。

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。

她一巴掌抽在楚祥羽脸上。

“你现在这个样子,是准备给谁看。

想让我担心,你成功了。

我被你吓得快喘不上气。”

那一巴掌看着声势不小,落在皮肉上的力道却明显收了。

他被打得侧过头,嘴角勾起一个笑。

“楠楠,你下手永远舍不得真重。

你对我从来就这样。”

她的手指绷得发白,指甲陷进掌心。

“别给自己往脸上贴金。

我们早就结束。

你再出现,只会把一切弄得更糟。”

他上前一步,一把抓住她肩膀。

她挣扎了几下,动作慢慢弱下来。

“我当年走,是有原因的。

我在外面每一天都在想你。

感情没法说断就断。”

这些话听着像是给肥皂剧写的台词。

可她就是吃这一套。

她的抵抗一点点被这些话磨掉。

他借机抱住她,把她整个人按在怀里。

“要是我当年不走,你阿姨那边就会把你丢出国,那地方乱成什么样你知道。

我怕你出事。

咳咳。”

他话说到一半,剧烈咳嗽,眼睛却一刻没离开她的脸。

咳嗽声把她从那堆情话里扯回一部分理智。

“你是不是病了。

你这咳嗽听着不对劲,我们去医院。

别在酒店拖着。”

她声音里有焦急,眼神也明显慌起来。

他摇头,手在她腰上收紧。

“我不想去医院。

我只想让你知道,我现在后悔当年的选择。

要不是那些条件摆在那里,你父母根本不会答应让我站在你身边。”

我靠在椅背上,点燃了一支烟。

烟雾在灯光下绕出一圈圈白影。

这场景像是别人家的电视机,却偏偏发生在我婚姻里。

像楚祥羽这种人,最擅长用情绪绑住别人。

几句话就能把她拉回他设好的轨道。

他知道她内心哪块地方最软。

我一边看,一边终于明白当年她怎么会被他带偏。

那时她是班里老师眼中的模范生,他是门口不学好的典型。

这两种人凑一块,结果可想而知。

当一段看着光鲜的故事被翻过来,露出背面那些乌黑的细节,人会本能地产生恶心。

我看见视频里她主动贴上去亲他。

太阳穴一跳一跳,喉咙里像卡了铁味的东西。

我强迫自己把烟抽完。

年轻时的我遇到这种事,大概率早就冲到现场闹一次。

但这几年市场上的风浪教会我一个道理。

情绪并不会给你带来收益。

在立场和利益面前,它甚至算不上什么。

一个会把婚姻当成消遣的人,不值得我为她把这座城烧一个洞。

现在我最该做的是,想清楚怎么退出,并且让她在退出时什么都拿不到。

婚后这些年,我在股市和项目上赚到的每一笔钱,从账面上来说都算夫妻共有。

这些数字把在我脑子里转了一圈。

我点开另一份文件。

那是这些年来给她买的理财产品和分红记录。

数字多得让人眼睛发酸。

我很清楚,如果照规矩平分,我要分出去多少。

钱不会背叛人,它只会按照规则流动。

我深吸一口气,把电脑合上。

今晚我不打算再看他们后面的画面。

床上的那两个人还在把身体贴在一起。

房间角落里红点闪了一下,又恢复平稳。

所有画面会在硬盘里好好躺着,等到我需要用的那天。

三天过去,她没回家。

给我的唯一消息是一条语音。

“亲爱的,清清心情不太好,我陪她出去散散心。”

语气轻松得像在说逛街。

实际上,他们从城市飞到了远处的景区。

行程被人详细记在一份报告里,视频和照片排得满满。

屏幕上,他们肩并肩坐在礁石上看日出,在山顶相拥,在寺庙前插香。

我看完这些像游记一样的画面,胸口像被塞满细小的玻璃茬。

每一次心跳都带着刺。

我努力保持呼吸平稳,伸手按了按胸口。

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。

“请进。”

我抬头时,助理站在门口,手上拿着文件夹。

“姜总,您让法务那边准备的东西好了。

要不要您朋友再帮着看一遍。”

她把文件递过来,我抽出来浏览。

协议内容不复杂,重点在于最后的分配。

我确认女方那一栏几乎空白,只保留了必要的转移安排。

签字那一刻,我手没有抖。

助理的嘴张了张,明显想说什么。

我看着她。

“怎么了。”

“小姜总,您这个决定。”

她话到一半停住,我替她接过去。

“她在外面有人了。”

戴绿帽这种事,说出口确实不太好听。

但有些话憋在喉咙里,只会更难受。

吴娟是我父亲一手带出来的人,算是我的半个老师。

公司很多事情要经过她那一关,所以我没打算瞒她。

我简单把这几天的情况讲了一遍。

她从一开始的震惊,到后来眉头紧皱。

我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
外界一直觉得我和白楠是真心夫妻。

两家的合作也因为这层关系一直稳步前进。

我们结婚那会儿,我刚从学校出来不久。

和其他爱玩的小辈没什么差别。

对婚姻这种东西,没有太多概念。

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派对上。

她靠在吧台边,笑起来眼尾挑得很高。

那种毫不收敛的劲,比那些规矩的名门小姐更像火。

有人提醒我,她在圈子里的名声不算好。

我当时只当耳边风。

谁年轻时没有乱七八糟的一段。

六年婚姻,说是纯粹的商业安排也不完全对。

她在外人面前从没给我难堪过,对我工作节奏也熟得很。

我知道她喜欢什么,会顺手给她带些礼物。

我们偶尔一起出席活动,别人看我们眼神都带着几分羡慕。

那种“好夫妻”的形象,也成了两家继续合作的润滑剂。

在资本市场上,形象有时比项目本身还重要。

这几年公司市值一层层往上爬,从三位数跳到新的高度。

在这节点上,如果突然出现婚变,难免会被竞争对手拿来当谈资。

造谣和抹黑不会让公司真倒下,却足以搅浑水。

我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。

“别想太多,先让APP上线。

至于我家这点事,我会想办法把影响减到最低。”

吴娟叹气。

“我这次来,一是送协议,一也是给你带个好消息。

研发那边刚传过来,APP预计六月就能上线,比预期快。

这对我们抢占市场挺关键。”

我点了点头。

“有你盯着,我放心。

我弟那边,等他实习期走完,就把他调到核心项目上。

该让他背点东西了。”

她应了一声,识趣地退出办公室。

门关上的时候,房间里只剩下电脑风扇的声音。

我往椅背上一靠,闭了闭眼。

这些年,互联网像被注入了汽油。

手机越来越聪明,网络越来越快。

原来那只企鹅也不得不挪挪位置,让新的聊天工具挤进来。

约车只要动动手指,外卖从一只袋鼠跳到另一只小飞行器的手里。

各种行业趁着这股浪,一个一个改变自己的玩法。

有人说这是新的起点,对我来说则是一块更大的棋盘。

姜家以前靠地产吃饭。

我接手后,把一部分资源投向这些看起来虚虚的项目。

网红和他们带出来的产品像雨后冒出来的菌类。

这些东西来得快,消失得也快。

赚钱确实不少,但我不想只停在这里。

我看上的是线上交易那块。

那条路前面挡着一个体量惊人的对手。

但我有资本试一次。

输了,大不了退回房地产那块,姜家还能继续活。

想到这里,我把注意力收回来,继续处理桌上的文件。

每天虽然有十几个助理帮我分担,但最后拍板的人还是我。

我的签字代表着太多人的饭碗。

忙完这些,时间已经推到傍晚。

我开车回家,刚进门就被一股熟悉的菜香包住。

餐桌上摆着几道我从小就爱吃的菜,锅包肉,清蒸鱼,虾摆得整整齐齐。

厨房那边锅铲敲击声不断。

我走过去一看,站在灶台前的是消失了几天的人。

她系着围裙,袖子卷到手肘,专心翻炒。

气流带着油烟味和她身上的香水味,混合成一种说不清的味道。

她头发挽起,脖颈线条露在外面。

黑色蕾丝连衣裙勾出她身材,腿从裙摆下延伸出来,脚上那双鞋拉长了整个比例。

这一幕如果单独拿出来看,确实足够好看。

我靠在门框上,沉默地看了几秒。

脑海里却浮出多年前一个朋友说过的话。

“你对她一眼就上头,说白了就是看脸。

你根本不了解她这个人。

真把她娶回家,有一天你会发现你赌错了。”

这句话当时听着刺耳,现在像一颗迟到的子弹。

我把烟拿到屋外点着。

烟味和空气混在一起,胸口那种闷沉感缓了一些。

手机震了一下,是她早些时候发来的消息。

“时川,你今天几点忙完。

今天是我们结婚六年的日子,记得早点回来,我给你准备了礼物。”

那条消息静静躺在对话框里。

我没有回。

在外面站了一会,让身上的烟味散得差不多。

推门进屋时,客厅灯光打在她身上,她立刻迎上来。

她把一个包装得很精致的盒子放到我面前。

“周年礼物,看看你喜不喜欢。”

她说这话时眼睛亮亮的。

我的视线划过她的脖子。

丝巾围在那一圈,布料下面露出一点红痕。

那痕迹像有人用唇印上去,颜色艳得扎眼。

她没察觉到我的视线停留。

还在自顾自说。

“我想了半天才选这个。”

我只瞥了礼盒一眼。

“先吃饭。

我饿坏了。”

我绕开她往餐桌走。

碗筷轻轻碰撞,发出清脆的声音。

桌上的菜都是她亲手做的。

平时家里的饭由厨娘负责,我忙得脱不开身时会自己下厨。

她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。

第一次,是她在公司瞎插手,把一个项目弄得差点黄了。

虽然亏的钱最后被我补回去,她心里还是愧疚得厉害。

第二天,她从早上忙到晚上,硬是做了一桌饭等我回家。

第二次,是孩子没保住那回。

我一句责怪没有,她却自顾自消沉了很久。

出院那天,她也做了满桌菜。

那顿饭吃得很安静,两个人谁都没提起那个小生命。

我们像是默契地把这件事压进地底。

直到现在,想起来还是会觉得胸口堵。

今天是第三次。

她心里想什么,已经不用猜。

她想用这顿饭,把那几天的事情糊过去。

我安静吃完一碗饭。

擦了擦嘴,抬头看她。

“这几天我在公司住,你没啥想跟我说的。”

她夹菜的动作停了。

我抬手指了指她脖子那块。

她愣了好几秒,没有说话。

“你们在一起多少次。

我不太想花时间去查,你最好自己说。”

我的声音一点点压低。

她脸色白得厉害,嘴唇发干。

“我不记得了。”

她挤出这么一句。

“我对你不好。”

我继续问。

她咬着嘴唇,沉默了很久。

“你对我挺好的。

但我真的受不了那种规规矩矩的日子。

我想放纵一下,想呼吸。

我想做点一直想做的事,这有那么大的错吗。

你太压抑了,和你待在一起,我觉得整个人被困住。”

“连今天这种日子,你也可以看工作比我重要。

你在会议室里说项目,我一个人在家数时间。”

她说到这里时眼圈红了。

“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只是你生活里的一个功能。

你每天在公司打仗,却从来不问我到底想要什么。

跟他在一起时,我才觉得自己活着,不是在机械呼吸。”

她嘴里的“他”,我不用问也知道是谁。

我确实不算轻松。

每天要做的决定背后站着几十个项目和上万员工。

我不是没想过彻底休息几个月,天天陪她去玩。

但我没法让这一整家公司停在原地等我。

成年人没谁是轻松的,只是负担的样子不一样。

她抱怨过很多次,我每回都耐心解释。

我让她再等几年。

等到公司架构更清晰,等到我弟能扛事。

显然,她没有那个耐心。

她要的不是未来,她要的是立刻。

既然这么渴望自由,我也没必要装作不知道。

我从旁边拿起那份协议。

纸在灯光下亮得刺眼。

我把它推到她面前。

“签了。

你就彻底自由。”

她抓过文件,只看了一眼,脸上的血色瞬间掉光。

“你想和我离婚。

你有没有想过后面会发生什么。

我们两家合作怎么办。”

她声音抖得厉害。

原来她也会怕。

只是她出去给别人哄笑的时候,没有想到那么远。

“你不打算签是吗。”

她目光闪躲,不敢看我。

“你就不能大度一点。

为什么一定要闹到这一步。

难道不能像圈子里那些人一样,各自有各自的生活,表面上还是一对。”

确实有不少夫妻名存实亡。

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把婚姻当成资源置换。

你给我渠道,我给你资金,感情排在很后面。

我一时间竟有点想笑。

原来在她眼里,我也可以被归到那一类。

忍着绿,换一个合作伙伴,这种账我算不出来。

我家没靠她家起家。

相反,过去这些年白家的项目多次靠我们撑着。

没有这层关系,他们未必能站得这么稳。

“要么你签,要么我走起诉这条路。

你自己选。”

我把话说得很简单。

她像被我这句刺疼了。

“你真打算和我离婚。

你以前说过会一直对我好。

说过只要我不走,你就不放手。”

她的声音稍微软下来。

“我承认这次太过分。

我只是想疯狂一次。

这一次你就当没看见好不好。”

我看着她,心里一点一点冷下来。

“签字。”

我重复。

她最后还是弯腰去捡那份协议。

笔尖在纸上划过,她的名字落在那里。

签完,她抬头瞪着我。

“姜时川,你别后悔。”

她甩开门。

门板狠狠撞在墙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

第二天早上,我叫来吴娟。

“统计一下,一个月后到期的和白家相关的合同,不续。

没到期的,按合同走违约流程,赔钱就赔。”

她愣了两秒,很快明白过来。

她转身出去的时候脚步很快。

门还没完全合上,我弟像风一样冲进来。

“哥,我刚听说你要离婚。”

我扶额。

“进门前先敲门这事,我跟你说了多少次。

你再这样,以后谁敢把公司交给你。”

他耳朵根一红。

“这会咱们先别谈公司。

你就说是不是真的。”

他瞪大眼睛,看上去比当事人还激动。

“大人的事,小孩少掺和。”

我拿起桌上的文件卷成筒,作势要敲他。

纸筒在他头顶呼一下掠过,他赶紧抱头。

“哥,嘴上说说就行,你别真打人。

我怕。”

“我不动手,你就更不长记性。

回去干活去。”

他边往外退边拿手机。

“你等着。

我去叫人来收拾你。”

门外没多久传来他压低的声音。

“夏姐,我哥这次铁了心要离婚,你赶紧回来。”

他把手机塞回兜里,又探头看了我一眼。

虽然他不知道细节,但他心里很清楚,若不是嫂子捅了天大的窟窿,我不会走到这一步。

APP上线时间一步步逼近。

公司所有进度都被我压得更紧。

白楠那边,仿佛完全不在乎这边发生了什么。

她和楚祥羽在外面玩得很投入。

今天本来是我们约定去领离婚证的日子,她仍在外地晒风景。

不过,有些流程其实不必她到场。

协议上她的签名已经落下,只要手续走通,两本小本子就会送到我书桌上。

很快,两个红本摆在我眼前。

和六年前那一对几乎没区别,只是字换了一下。

我把离婚证收进抽屉。

回到别墅,把属于自己的物件一件件收好。

照片,衣物,杂物,被整齐地装进箱子。

房间慢慢显得空。

我最后看了一眼客厅,掏出手机。

我们之间最后一条聊天停在半月前。

那是一条关于工作出差的语音。

我看了几秒,点开设置。

手指停在“删除联系人”的按钮上,短暂停顿之后按下去。

“老婆”这两个字从列表里消失。

与之一起消失的,是那些笑脸和争吵的记录。

这段六年的婚姻,就这么被归档到回忆里。

我关掉手机,把离婚证放在桌上。

“走吧。

明天还有发布会。”

我对我弟说。

他在门口等了半天,听到这句才推门进来。

几千公里外,塞里木湖的降落点旁。

白楠刚从天上落下来,屁股还没从地上抬起,整个人脸色已经惨白一片。

降落伞堆在旁边,绳索缠成一团,她的手指不断摩擦头盔上的扣子。

她仰头看了一眼天空。

云层翻滚,阳光从缝隙里透下来,照在湖面上,闪得人眼疼。

刚才那几分钟,她感觉自己被整个人抛到空中,从云里坠向地面。

在强气流里,主伞突然扭成一团。

风把身体卷得乱转,耳边全是风声,她什么都看不见,只能听见教练在耳机里发指令。

备用伞弹开时那一瞬,她的胃整个提到嗓子眼。

若不是教练反应够快,现在可能已经只剩新闻里的一行字。

不远处,楚祥羽蹲在石头上低头玩手机,铃声响了好几下才停。

他看一眼屏幕,把通话记录删干净,站起身叫了一声。

“楠楠。”

她的指甲掐进掌心,掌心被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。

疼痛让她重新感觉到自己是活着。

“感觉怎么样。

刚才那一跳够刺激吧。

等你适应了,我给你报个更厉害的,翼装加跳伞。”

他眼里带着兴奋。

“你能不能别老挂在嘴边这些。”

她猛地回头,声音发尖。

他愣了一下,脸上的笑僵住。

“你哪里不舒服。

是不是摔到了。

我不该带你玩这么猛的项目。”

说着,他伸手把她揽住。

他的味道贴近她鼻尖,有烟味也有一点廉价香水味。

刚刚在半空中那一刻的恐惧,被这股熟悉的味道往回拖。

她靠在他怀里,声音软下去。

“不是你的错。

我自己也想试试。”

话虽这么说,她心里却像被人戳了一下。

“如果不是我提议,你也不会去冒这个险。”

他轻轻拍着她背。

“先回酒店睡一觉。

晚上还有烤羊和表演,喝点这边的酒,回去再做个按摩,你就不觉得怕了。”

他说起玩乐时,语速明显快了一些。

对他来说,生活只有“好玩”和“不好玩”两种。

她脸色越来越难看,他却沉浸在自己那套安排里。

她突然想起,以前每次出事,第一个出现的人永远是我。

先安抚情绪,再去处理烂摊子。

不会在她眼睛还没完全恢复对焦时,给她安排下一项娱乐。

“玩玩玩。

你就知道玩。

你自己去,我不想陪了。”

她甩开他,朝停车场走去。

他呆站在原地,看她背影一点点远去。

心里突然一沉。

他这几天吃喝住行都靠她刷卡,真要惹她翻脸,他一分钱都拿不出来。

回杭城的航班上,机舱灯光调暗,空乘把遮光板放下。

她靠在座椅上闭眼,他握着她的手。

“楠楠,别再生我的气了。

我那会是真的怕你晚上做噩梦,才想找点别的东西分散你注意力。”

理智告诉她这不过是找借口。

但感情上,她还是选择妥协。

“我累了,想睡一会。”

他顺势把她拉到自己怀里。

“都怪我没护好你。

以后不带你玩危险的了。

等我创业做起来,你就和他离婚。

我想堂堂正正娶你,不想一直藏着。”

他说到“离婚”两个字时,她心里狠狠一缩。

对我产生的那点愧疚瞬间被压进更深处。

“现在不行。

两家合作绑得太紧,贸然动,会影响很多人。

我得找机会慢慢来。”

如果我听到这段话,只会觉得好笑。

她不知道的是,当她签下那份协议,所有后路我已经帮她规划好。

合同赔付的钱早就准备好,就当多年感情的一次结算。

飞机在凌晨落地。

杭州六月的雨又下了起来,地面反着灯光,看起来湿漉漉的。

她走出机舱时打了个寒战,下意识抱紧自己。

楚祥羽把外套披在她肩上。

“这会天还早,要不先到我那坐会。

我们好久没单独待着了。”

他的眼神带着暗示。

她刚想点头,余光瞥到机场大厅那块巨幅屏幕。

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宣传片。

简洁的画面,最后停在一句话上。

“五十年意味着什么。

足以影响很多人的生活方式。”

片尾出现“新途”两个字。

那是我的公司。

她像被人从头顶浇了一桶冷水。

今天是新途成立五十年的纪念日。

按理说,这种场合她应该站在我旁边。

以前每一年纪念日,她都跟着我出现在各个场合。

她喜欢那种镁光灯和目光汇聚的感觉。

我也愿意给她这个舞台。

她慌忙在包里翻手机,化妆品撒了一地。

屏幕亮起,微信消息一条接一条,大多是朋友发来的照片和聊天记录。

她滑到对话列表的最底端,才看见我的名字。

我们的对话停在一条语音。

“公司有个项目,我得出差一阵。”

那是她半个月前发来的。

后面空白一片。

她咬着嘴唇,心里终于承认我不是随口吓唬她。

我是真的有在做准备。

她退出微信,试图给我打电话。

提示音响起。

“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。”

她反复按拨号键,结果都一样。

她给我发了一条消息。

“时川,我知道自己错了。

你能来接我吗。”

屏幕上一条红色感叹号弹出来。

她瞳孔一下紧缩。

楚祥羽看见她的脸色,立刻问。

“怎么了。

发生什么事了。”

“跟你没关系。”

她扔出这句话,觉得自己说得有点重,又缓了一下。

“你先去公司报道。

我已经给那边打过招呼。

我有点急事,先走一步。”

她匆匆离开机场,钻进一辆车。

坐在后座,她一次又一次拨我的号码。

冷冰冰的提示音像一把钝刀挨个刮过她心口。

一个念头忽然跳出来。

难道他真把离婚办完了。

连合作都不顾了。

她赶紧把这个念头压下去。

她不断给自己找理由。

可能是他太忙。

可能是今天场合重要,他暂时把我拉黑,等过了这阵就会解开。

但她催促司机加快的语气,暴露了她心里的慌。

原本一个半小时的路,硬是被司机开成了不到一小时。

车停在别墅门口,她下车时脚步带着轻微发颤。

推门进屋,扑面而来的不是熟悉的味道,而是一股空空的冷。

房间里的摆设简洁得过分。

沙发上没有半条毯子,茶几上也没有她平时爱乱放的小饰品。

餐桌干干净净,没有碗筷,没有水果盘。

她以为自己走错门,转身跑到屋外看门牌。

那串数字没有变。

她只好再次回到屋里,上楼推开卧室门。

衣柜门被拉开,一侧挂满了她的衣服,颜色各异。

另一侧空空荡荡,连衣架都被取走。

床头柜上原本摆着的合照不见了,只剩一个淡淡的印。

她跑去书房,跑去阳台,跑去任何可能留下我痕迹的角落。

每一处都像有人精心整理过。

这里仿佛退回到六年前她一个人住时的样子。

直到她看见餐桌上的那本红色小本。

“中华人民共和国”那几个字印在封面上。

她的呼吸卡住,两只手僵在半空。

她从未想过,会真的走到领取那东西的一天。

这些年我对她的好,她不是完全感觉不到。

她一直觉得自己不过是犯了点不该犯的错。

她抓起手机,本能地想再拨我的号码。

那一刻她才想起,我所有联系方式都已经把她挡在门外。

她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。

屏幕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
她捡起那本本子,一页一页撕碎。

纸片落在地上,她觉得还不够。

茶几被她掀翻,沙发上的抱枕被一把扔开。

她见什么就踢什么,见什么就砸什么。

整个房间发出杂乱的碰撞声。

屋外天空依旧阴沉。

我已经坐在另一个城市的会议室里,对着一群人讲新项目的未来。

她的怒火在那栋房子里烧得很旺,却再也烧不到我身上。直到整个客厅一片狼藉。

她才瘫坐在碎片中,胸口剧烈起伏,凌乱的头发粘在汗湿的额头上。

我不是最在乎公司吗?

凭什么说离婚就离婚

问过她的意见了吗?

休息了一会儿,白楠支撑着站了起来。

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,即使没有了联系方式,今天是新途的周年庆和发布会。

她不相信找不到人。

她一定要问个清楚,凭什么他说断就断!

“欢迎各位媒体朋友,参加新途集团五十周年庆典,以及‘拼一刀’APP上线发布会。”

新途发布会现场,我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。

看着姜时承主持整个活动。

“姜时川,你就这么放心时承?这么大的庆典让他主持,心够大的。”

一道熟悉又清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,随之而来的还有淡淡的香水味。

我侧过头,来人容貌明艳,眉宇间还透露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。

她留着大波浪发型,上身穿着白色衬衫搭配包臀裙,黑色丝袜包裹着两条略带肉感的长腿,一身装扮亮眼得让人移不开眼。

漂亮的姑娘总是让人难以忘怀,但眼前的这位明明觉得熟悉,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。

我眉头紧锁,好奇地问:“你是谁啊?”

那位女士一直保持的冷漠态度,现在似乎有了一丝松动,她的手突然握紧,手背上的血管微微跳动,“姜时川,你竟然不记得我了?”

她没等我回答,就继续说:

“你洗澡时爱唱歌,那声音简直刺耳;睡觉时喜欢一丝不挂,八岁那年还尿床;十二岁那年偷看邻居姐姐洗澡,结果被人逮住打了屁股。姜时川,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?”

我越听眼睛瞪得越大,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,瞬间唤醒了尘封的记忆。

那个留着短发,戴着黑框眼镜,

总是穿着宽松衣服,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,

完全没有女孩子那种温柔气息的身影,

正逐渐与眼前的人影重叠。

莘知夏!

从小学一直到高中,她都是我最好的“哥们”。

我们两家还是世交。

小时候她总是像个男孩子一样,整天跟我混在一起,勾肩搭背,争着当“老大”!

明明说好要一起上同一所大学,却在高考结束后突然人间蒸发。

眼看她还要继续揭我小时候的短,我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:“夏姐,别说了,我认出来了。”

莘知夏突然被捂住嘴,脸上没有一丝惊慌,耳朵却莫名其妙地红了。

我收回手,问道:“你不是一直在海外吗?怎么突然回来了?”

“怎么?我回国还得向你汇报?”她语气轻松,直接坐在了我旁边。

“哪敢啊!莘姐的事,我哪敢过问。”

我移开视线,提醒她,“你今天来干嘛?我跟你说,今天是公司的重要时刻,别乱来。”

“先帮我揉揉脚,今天走太多路,累死了。”

莘知夏话音刚落!

就有重物突然压在我的大腿上。

透过薄薄的纱料,冰冷的温度渗透进皮肤,还有那种若有若无的柔软触感,让人心跳加速。

“莘知夏!”

我刚喊出她的名字,就被她打断。

“姜时川,这是你没认出我的补偿。而且你搞的这个网购平台,似乎还不够完善吧?我家有长辈负责物流运输,所以这脚”

我咬着牙说:“你这样礼貌吗?一见面就这样”

她一字一句地追问:“按不按?”

她太了解怎么抓住我的弱点了。

网购的核心除了客户和商家,就是物流。

现在市场上的民营物流公司,简直就是一盘散沙,没有统一的行业标准。

收费还高,货物还容易丢失。

平台要想长久发展,口碑至关重要,而国资企业在安全性和规范性上,明显更有保障。

莘知夏家正好有长辈负责这一块,如果能牵线搭桥,达成合作,光物流费用每年就能省下一大笔。

要不是网购这种新型消费模式能给集团带来足够的利益,我才不受这气。

想通之后,我无奈地把手放在她笔直的腿上。

温润细腻的触感不断传来,我喉咙滚动,视线紧紧盯着前方,不敢往下看。

但下一秒!

一只手突然从衣服下摆伸了进来。

冰凉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,那只小手像条灵活的小蛇,沿着我的腹部蜿蜒而上。

我赶紧一把抓住,压低声音说:

“莘知夏,你太过分了!现场这么多人,你信不信我喊非礼?”

莘知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,一点也不害怕:“你喊!你倒是喊个试试。现在现场正在直播,只要你敢喊,我就说你非礼我。”

“你猜猜,网友和现场的记者是信你这个‘花花公子’,还是信我?”

我眼皮猛地一跳,怎么也没想到,莘知夏不仅会耍流氓,还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。

偏偏她形象太好,细腰长腿,身材绝佳,还长着张国际明星级别的脸。

我要是真喊她非礼,谁会信?

可要是不喊,我这面子往哪搁?

以前她最多跟我斗嘴。

现在居然都开始对我动手动脚了!

转念一想,面子这玩意儿,能值多少钱呢?

这会儿正举行发布会呢,真要闹起来,吃亏的还不是我。

想明白了,我也就松开了手。

随莘知夏怎么折腾去吧。

“姜时川,你最近是不是胖了点?”

“你的腹肌都快变成一块了。”

“胖不胖,关你啥事,摸够了没,女流氓。”

莘知夏不屑一顾,“以前又不是没摸过。”

我们挨得挺近,我倒也没觉得有啥,莘知夏看着我的侧脸,那冷冷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一些。

旁边的吴娟和莘知夏的助理都愣住了。

这是啥话啊,我们能听的吗!

两人对视一眼,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。

尽量避开我和莘知夏之间的那股暧昧气氛。

就在这当口。

白楠走进了发布会现场。

她环顾四周,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我的背影。

她快步走来。

但看到眼前的这一幕,忍不住嘶声力竭。

“姜时川,你在搞什么!这女人是谁!”

听到这熟悉的声音,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。

回头淡淡地说:“这不是明摆着的吗,至于她是谁,跟你有啥关系?”

我这话,似乎刺激到了白楠。

“怎么没关系!我是你老婆!”

“我们离婚了,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管我?”

“就算没离婚,你不是说各玩各的吗。”

这话一出,白楠即将爆发的怒火突然熄灭,她感到有些委屈,眼眶开始泛红,声音也变得嘶哑: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!”

我转过身,看着她,眼里平静如水。

“你也说了,那是以前。”

“姜时川!”尖锐的女声在这小片区域炸开,白楠指着我的鼻子,“你阴阳怪气什么,就不能好好说话,还有,凭什么跟我离婚。”

“我一直在好好说话,是你在无理取闹。”

“至于凭什么要……”

我话还没说完,就被吴娟打断了,“小姜总,直播间有人在带节奏,好多人在议论你。”

有人在带节奏?

我的目光转向会场。

看到不少媒体人的镜头都对准了我们这边。

想想也是,白楠刚才那动静可不小,干媒体的对八卦热点嗅觉可是敏锐得很。

我皱了皱眉,接过吴娟递来的手机。

直播间里,弹幕一条接一条滚动着。

“那不是姜总吗!他对面是他老婆,那他旁边的女人是谁?”

“这还不明显!肯定是外头养的小三。”

“大型捉奸现场?想看,爱看,喜欢看。”

“他们夫妻不是挺恩爱的吗?”

“那些老总在外养小三,恩爱都是演给你们看的,还真有人信啊。”

“果然男人都一样,有钱就爱出轨。”

“很好奇他们在说什么,主播可以靠近点吗?”

直播间里,明显有人在带节奏。

可当初的我,确实深爱着白楠。

她想要的东西,我都会尽量满足。

她想去的地方,哪怕我再忙也会抽空陪她。

她想吃的东西,哪怕要跨省、跨国,我都会想办法弄来。

但出轨的人,不是我,而是她。

就因为我让她觉得无聊,感受不到自由。

“瞧这出戏!现在你心里舒坦了吧?”

我随手把手机扔给了白楠,她本能地伸手接住。

直播间里,弹幕滚动不止,她只瞥了一眼,脸色就变得苍白,映入她眼帘的是满满的恶意。

“我问你,我有什么理由不和你离婚?是因为你花心,还是因为你放荡?是因为我当初的真心?可现在我觉得你恶心!”

“我身家数十亿,背后还有姜家撑腰,我有什么理由要忍受绿帽子?明明我什么都没做,凭什么被人说成渣男?”

“白楠,别闹了,我们已经离婚了,有些话我不想公开说,这是我留给你最后的尊严。”

话音刚落,我站了起来,但刚一站起,就感觉到脸颊上的温暖触感。

看着几乎贴在我脸上的莘知夏,我愣了一下。

我立刻离开了现场!

毕竟在直播中,任何小动作都会被放大。

我的冷漠和坚决,加上刚才那一幕,就像一盆冰冷的水泼在白楠身上,让她全身僵硬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离去,连追的勇气都没有。

在杭州,最好的五星级酒店里。

“新途发布会现场,姜家少爷与神秘女孩直播亲吻,姜白夫妻的恩爱只是一场戏!”

“新途的掌门人疑似出轨被抓,姜白两家的合作会不会因此破裂!”

我一字一句地念着被置顶的热搜,念完后,我看着正小口品着红酒的莘知夏,咬着牙说:

“现在你满意了吧!看着我被网友骂,你很开心?合作的事是不是该好好谈谈了。”

“今天确实很开心,看到你吃瘪更开心。”

莘知夏的语气很平静,但她嘴角那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却透露了她的真实心情。

她开心了,但我不开心。

受热搜影响,公司的股价整天都在波动下跌。

很明显,有人在背后搞鬼!

我做网购平台本来就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。

现在好了,网上全是水军在带节奏!

即使我发了声明,说我们三观不合,已经协议离婚,但网友们并不买账!

他们一致认为,是我有钱就变坏了。

莘知夏毫不在意,她站了起来。

“一起喝一杯,合作的事当然要喝得开心才行,网上的事对你来说很容易处理。不就是触动了实体的利益,但我更看好互联网的发展。”

看着向我靠近的莘知夏,我深吸了一口气。

拳头有些硬了。

如果不是因为她,网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舆论。

看着我阴沉的脸,莘知夏停顿了一下:

“如果”

当年我没离开的话,你娶的人会不会是我。

她想这么说,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调侃:

“如果当初你要是和我合作,新途的市值也不会只有这么点。白楠说她没有安全感,你就和这么多人断了联系。”

“好好的花花公子不当,非要装深情,这么多的人脉说不经营就不经营,最后呢?还不是被人戴了绿帽。”

拳头松了,又紧,一字一句就像被海盐浸透的指尖,在结痂的伤口上反复摩擦,苦涩的刺痛在我的神经末梢层层扩散。

多年未见,莘知夏的言辞依旧犀利,甚至更加尖锐。

她擅长在人心灵深处刺上一刀,还要翻开伤口,撒上一把“盐”。

但不得不承认,莘知夏的话都是实话。

早在我迎娶白楠时,她就坦言:“我曾被爱情伤害过,缺乏安全感,容易焦虑,对细节特别敏感,需要事事有回应。”

正是这句话,让我这些年来给她足够的安全感。

然而人心似乎永远无法满足。

起初,她会因为我的即时回复而笑出声,会因为我记住她随意提及的喜好而向人夸耀。

但后来,她因为我身边的女性朋友太多而感到不满。

她会问:“为什么不能和她们保持距离?”

当我满身酒气从酒局回家时,

她皱着眉头说:“能不能不喝!满身酒气,你去客房睡!”

但谁让她是我一见钟情的妻子。

我尽量减少饭局和应酬,我身边的异性多是因为她们人脉广。

与她们交往是有益的,女性在社交方面天生就比男性有优势。

做生意嘛,人脉这东西,说不定哪天就用得上。

因为这件事,我没少和白楠争论。

我以为爱一个人,只要真心付出就好,

所以,我对她几乎做到了事事有回应。

但现在想来,我真是太天真了,这种自以为是的真心,其实是不健康的。

烦恼的情绪涌上心头,

我拿起面前的红酒瓶,大口喝着。

酒液带着涩味滑进喉咙,却压不住心中的憋闷。

“慢慢喝,晚上有的是时间不醉不归。”

莘知夏说这话时,她清澈的眼睛似乎带着笑意。

饭局上,烦恼的情绪一直围绕着我。

几次想和莘知夏谈合作的事,话到嘴边,就被她巧妙地避开了。

整场下来,红酒喝了不少。

最后,莘知夏不知从哪弄来一瓶高度白酒,直到我和她都有些醉意,

这场饭局才结束。

楼上有休息室,我和莘知夏勾肩搭背地走出包间,就像当年高中时一样。

在昏暗的房间里,酒精刺激着大脑,身体越来越无力,摸索半天找不到开关。

我索性扶着像没有骨头的莘知夏,慢慢摸索着朝床的方向走去。

只是刚接触到床的那一瞬间,脚和床沿来了个亲密接触。

脚下一滑,两人一起跌倒在床上。

身体被柔软的大床包围。

身上还压着莘知夏。

我试图把她从身上推开,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,折腾累了,也实在不想动。

躺了很久。

在酒精的作用下,我沉沉地进入了梦乡。

在梦里。

我好像在炙热的沙漠中行走,浑身燥热,

喉咙里的干涩越来越重。

恍惚间,我嘴里好像有一块小冰块。

我贪婪地吮吸着,微甜,还带着酒香。

是很奇怪的感觉。

但当我试图细细品尝时,冰块又消失了。

而在房间里,莘知夏的呼吸变得急促。

她也终于明白了!!!

为何谈过恋爱的闺蜜,都会沉迷于“吃嘴子”这么一个看似简单,且索然无味的游戏。

原来这种滋味,竟然会如此让人上瘾!

白家客厅,气氛紧张。

“你这丫头,又在胡闹了是吧!”白爸爸指着屏幕上的热点新闻,冲着白楠大发雷霆:“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?!为何又和那个姓楚的纠缠不清?你是想毁了白家才满意吗?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不孝女!”

白楠静静地坐在那儿,低头看着手机,仿佛没听见父亲的怒吼。

“丫头,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!”白爸爸再次怒吼。

这时,白楠才抬起头,直视父亲愤怒的目光。

她心中的不安瞬间转化为愤怒:

“我回来是想跟你们解释的,如果你一直这样火冒三丈,那我也没必要跟你们多说什么了。”

白楠转身欲走,却被旁边的白妈妈拉住手。

“楠楠,好好跟你爸谈谈,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你好。”白妈妈柔声说道。

白楠像被触怒的猫一样,猛地挣脱母亲的手:“又是这句话,每次都这么说!什么叫为我好?明明是你们不让我和祥羽在一起,后来又把我嫁给姜家换取利益!你们根本不懂我想要什么!”

话音刚落,她便大步离去,门被她重重地关上。

白妈妈想要追出去,却被白爸爸叫住:“让她走!走了就别回来!”

“老白!”白妈妈不想让父女关系变得这么僵,但转过身,看到白爸爸捂着胸口,喘着粗气。

她赶紧上前,帮丈夫找药,帮他顺气。

直到白爸爸呼吸平稳,她才轻声问道:“老白,是不是那个黄毛楚祥羽回来了?”

白妈妈对楚祥羽的印象非常深刻——那个黄毛小子,额前挑染的刘海遮住眼睛,耳朵上戴着银钉,穿着黑色卫衣和破洞骷髅图案的内搭,紧身裤搭配厚底鞋,叛逆又张扬,一点学生的样子都没有。

而且在高三这么关键的时刻,他竟然诱骗自己的女儿早恋,这不是要毁了她女儿吗?!

今天的事情,似乎也和这个楚祥羽脱不了干系!

白爸爸沉默不语,脸上满是忧虑。

多年的夫妻,白妈妈早已能从他的表情中读出答案。但看着丈夫紧绷的侧脸,她心中对女儿的担忧,逐渐被更深的不安所取代。

她递给丈夫一杯温水,声音更加柔和:“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很棘手?”

白家现在的处境,何止是棘手。

稍有不慎,就可能面临破产。

时代在变化,白家也曾凭借时代的红利风光一时。

但随着政策的变动,行业竞争的加剧,再加上几次转型失败,白家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。

如果不是和姜家的联姻,可能早就破产了。

这些年,依靠姜家的帮助,白家才慢慢恢复了一些。

但现在,白楠和我离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,我切断了和白家的所有合作;那些和我们关系好的合作伙伴,也纷纷取消了和白家的合作。

毕竟,白楠出轨的事情!

只要有人稍微调查一下,就瞒不住,女儿缺乏教养。

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她的父母;再加上和姜家的关系破裂,谁还敢和白家合作?

想想就让人头疼,白爸爸叹息道:“现在的问题不是棘手,而是白楠能否挽回这段婚姻。如果不能,公司可能真的要破产了。”

白楠一溜烟地跑出家门。

她到了车子旁边才意识到,车钥匙竟然落在了家里。

她可不想回去拿。

毕竟,她刚刚和父母大吵了一架,现在回去,面子上实在过不去。

这里可是半山腰的别墅区,想叫个出租车都不容易。

她本能地翻出那个熟悉的号码,拨打过去,结果只听到了电话那头机械的女声。

这时,她才恍然大悟:我已经把她推开了。

白楠的手突然握紧,手指关节都泛白了。

不知何时,雨开始淅沥沥地下了起来,冷雨打在她裸露的手臂上,她却没心情去躲。

别墅区的街道空旷而宁静,只有雨滴落在树叶上的沙沙声,让她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。

梅雨季节的雨,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

雨停了,白楠已经浑身湿透。

山风一吹,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,冷得她直打哆嗦。

头发粘在额头和脖子上,水滴顺着发梢和衣角不停地滴落,在她的脚边形成了一个小水坑。

她擦了擦脸,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,只觉得眼睛酸涩,连心都沉甸甸的。

情绪稍微平复后,她再次翻找通讯录,给平时关系不错的朋友们一一打电话。但结果让她心寒。

“不好意思啊楠楠,我现在外地呢。”

“是楠楠啊!我现在有点忙,晚点再联系你?”

“白楠啊,不好意思,我正和朋友喝酒呢,没法去接你。”

几个电话下来,都是这样的推脱,连楚祥羽都没接她的电话。

这让白楠难以置信。

要知道,以前只要她一开口,这些人基本都是随叫随到,今天怎么敢这样敷衍?

平时一个个“好姐妹”叫得亲热,现在连送个人都嫌麻烦,哪怕帮忙叫个车也好啊!

白楠又气又急,却无计可施。

只好沿着盘山公路往山下走。

不知道走了多久,她只觉得小腿又酸又麻,湿透的衣服被山风一吹,冷得像贴了层冰,冻得她忍不住缩起肩膀,不停地打寒颤。

实在走不动了,她才靠在护栏上慢慢坐下。

手机屏幕一会儿暗一会儿亮。

她还是不死心,又一次拨通了楚祥羽的电话。

但电话那头的人,此刻正沉浸在温柔乡里,哪有空看手机。

这一刻,白楠无比想念我。

如果换作以前,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开车去接她,路上还会不停地唠叨,责怪她不懂得照顾自己。

真遗憾,没有假设。

我正躺在酒店的豪华大床上,沉睡着,直到第二天中午,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直射我的脸,我才缓缓睁开眼睛。

眼前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和不熟悉的房间格局,我的大脑一片空白,宿醉的混沌还未完全消散,太阳穴感到轻微的疼痛,喉咙干燥得紧。

昨晚的记忆就像被撕碎的纸片,零星地在我脑海中闪现,我似乎和莘知夏一起喝酒,然后彻底断片了!

我摇了摇头,抓起旁边的手机,热搜头条依然是我和白楠离婚的消息。

这既出乎我的意料,又似乎在预料之中。

我确实是公众人物。

但每天有那么多大事发生,一个离婚事件被讨论这么久,确实有些不正常。

而预料之中的是,肯定有人在利用这件事,股票的走势图就是最好的证据,公司的股票虽然一直在下跌,但每次急跌之后都会慢慢回升,这是典型的扫货模式。

手机轻微震动,微信弹出一条消息:“醒了吗?带你去签合同,我在楼下等你。”

嗯?合同?什么合同?

突然,我的大脑像重启的电脑一样。

进度条“咔嗒”一声完成,前因后果瞬间变得清晰。

和“YZ”签订战略合作协议!

看来昨晚我让这位大小姐满意了?

没空多想,我冲进洗手间快速洗漱,把自己打扮得像模像样才下楼。

酒店门口,莘知夏正靠在宾利车门上。

她穿着一套合身的西装,既显得精致优雅,又完美地展现了她的身材。

尤其是那双腿,笔直得仿佛经过精心测量。

不是那种瘦弱的纤细,而是恰到好处的匀称修长。

而那双腿现在被黑丝紧紧包裹着,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一层冷冽的光泽。

莘知夏本身就有一种清冷的气质,这种清冷与性感的黑丝奇妙地融合在一起,既仙气又诱惑,让人无法移开视线。

“要不要上楼,让你看个够?”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,尾音带着一丝戏谑。

这声音让我瞬间回过神来,心里却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,想要伸手摸一摸。

莘知夏坐进车里,侧身向我点了点头,嘴角带着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微笑:

“上车。等签完合同,我们找个地方好好欣赏,如果你有勇气,甚至可以动手。”

我的喉咙一紧。

那个荒谬的念头竟然被她直接说破了,呼吸乱了半拍,只好盯着鞋尖掩饰尴尬。

她敲了敲车门笑着说:“站着干嘛?要我请你吗?”

我硬着头皮坐进车里,宾利的真皮座椅带着一丝凉意。莘知夏随手把一个袋子放在我的腿上:“先吃点,垫垫肚子。”

我低头看向腿上印着“徐记”商标的纸袋,刚出炉的生煎包还冒着热气,油香和牛肉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子。

拿起一个塞进嘴里,牛肉的香气在口腔中弥漫,我含糊不清地问:“怎么不打电话叫我?如果我还没醒,你打算一直在楼下等吗?”

莘知夏握着方向盘,车子平稳地融入车流。“吃东西的时候别说话。”她用一种像是看垃圾的眼神瞥了我一眼,“弄脏我的车,我会让你好看。”

我识趣地闭上嘴,低头吃起生煎包。

不得不说,徐记生煎还是记忆中的味道。

上高中时我几乎每天都去吃。

那时候我正在长身体,一份不够吃,两份又吃不完,好在有莘知夏,只要我盯着她盘子里的,她总会把剩下的半份推给我。

倒不是买不起,只是“蹭吃”更有性价比。

从初中起,家里就对我实行“穷养”。

明明是富三代,我每个月的生活费还不及小富婆的零头,不省着点花根本不够用。

回忆在脑海中闪过,车子在红灯前停下。

莘知夏随手降下半寸车窗,夏风带走了一些车厢里的香气。

我正咬着生煎,金黄的底壳“咔嚓”裂开,莘知夏的视线刚好扫过来。

“要不要来点?”我问她。

莘知夏摇摇头,但下一秒,不知是不是生煎的香味太诱人,勾起了她的食欲。

“咕噜!”

就在莘知夏准备踩油门起步时,她的肚子突然传来一声响。

我嘴里嚼着生煎,脸上挂着笑,目光落在莘知夏身上,瞧着她那如玉般纯净的面庞渐渐泛起红晕。

“你可什么都没听见啊!!!”莘知夏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羞愤,显然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尴尬过。

“行,我啥也没听见。”

我笑着回应,把最后一块生煎递到她嘴边,“等会儿咱们找个地儿吃饭怎么样?”

莘知夏没拒绝我的喂食,等她吃完才说:“待会儿要谈合同,不能吃太饱。”

我拿起中控台上的湿巾,抽出几张来。

开车的莘知夏用眼角余光瞥见我的动作,握方向盘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。

紧接着,她的嘴角感觉到了湿润,本能地往旁边闪躲,方向盘也跟着轻轻偏了一点,但很快又稳住了。

“别动。”我轻声说。

她的动作一滞,果然听话地不动了。

我细心地擦去她嘴角的油渍,偶尔指尖触碰到她温暖的脸颊,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节奏有些紊乱。

当我收回手时,她迅速瞥了我一眼,然后又转回去看路,耳朵红得比之前更明显了。

我把用过的纸巾叠好塞进包装盒,处理完垃圾后,下意识地掏出烟盒,但想到这是在别人的车里,又尴尬地把手缩了回去。

这时,莘知夏却递给我一包纯白无标识的烟:“抽这个吧,从家里拿的。”

看到烟的那一刻,我眼睛一亮:“知夏,真够意思!连你爷爷的特供烟都能拿出来,快给我一根解解馋。”

我接过烟,正想点上一根,车子突然急刹车!!

“哥们?!”莘知夏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姜时川,谁让你在我车里抽烟的?下车!”

一道冷冽的目光扫过,又迅速收回。

我捏着烟盒的手停在半空,脖子后面有点僵硬。

刚才那道目光就像冰锥,让人不敢乱动。

我偷偷瞄了一眼驾驶位的莘知夏,她侧脸冷得像结了霜,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。

女人的脸色,六月的天,真是说变就变。

我是不是惹到她了?应该没有吧。

“不就是抽根烟嘛,没必要这么生气吧。”我小声辩解,但莘知夏已经先下车了。

我的目光随着她移动,这才注意到面前是一座宏伟的写字楼,旁边的标牌上赫然写着:

【华夏YZ集团有限公司】。

这就到了?我心里一惊,昨晚只顾着喝酒,什么都没准备,资料、方案,连对方负责人的名字都没记住。

这可怎么谈!

看着莘知夏的身影消失在写字楼大门,我脖子后面的汗瞬间冒了出来,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,一边下车一边给姜时承打电话。

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,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,好像有很多人在讨论事情。

我来不及多想,直接说:“时承,先放下手里的活儿,现在马上带上商务、法务、财务来YZ这边一趟。让娟姐查一下YZ商务部负责人的喜好。”

看着莘知夏的身影完全消失,我急忙挂断电话:“快点,我已经在YZ楼下了。”

YZ会议室里,姜时承看着被挂断的电话,一脸困惑这么重要的事,我哥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,还是想故意“搞突然袭击”?

算了,还是先下楼接人吧。

电话一挂断,我就急忙冲进了YZ大厦。

刚踏进门,就瞧见莘知夏正站在电梯口。

我一把抱住她的肩,问:“夏夏,肚子饿了没?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吧,合作的事可以慢慢谈。”

“放开我。”莘知夏板着脸说。

在我的记忆中,每次我惹她生气,她总是这样冷漠,好像在说“别靠近我”。

这次我又不知怎么惹到她了。

不过还好,她通常不难哄。

为了公司,我得豁出去。

“夏夏,夏宝,陪我去吃点东西吧,我饿了。”我故意用她以前喜欢的那种软绵绵的语气,声音拖得很长。

就在这时,电梯门“叮”一声开了,姜时承正好听到了我这句肉麻的话。

他站在那儿愣住了,眼神里满是惊讶:这是我哥吗?难道被鬼附身了?

我们四目相对。

我尴尬得简直想当场挖个洞钻进去。

电梯里,我小声问姜时承:“你刚才打电话时怎么不告诉我你在这儿?害我这么丢脸!”

他也小声回答:“哥,你根本没给我机会说啊。”

听到这话,我脸色一沉,闭嘴不说话了。

姜时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,轻轻用胳膊碰了碰我,声音更低了:“哥,我记得你比知夏姐还大一岁,怎么在她面前这么孩子气?刚才那样子,就像个撒娇的小狗,你平时那霸道总裁的形象不会是装出来的吧?”

我愣住了。是啊,为什么在莘知夏面前,我总是不自觉地展现出最幼稚、最柔软的一面?

可能在潜意识里,她就是那个我可以安心依靠的人。

上学的时候也是这样,不管我惹了多少麻烦,只要有她在,我总能少受些惩罚。

我突然回过神来:这不对啊!

我一个堂堂的霸道总裁,被说成小狗也就算了,居然还在为她找借口。

当年我是怎么被调教的!

即使过了这么多年,那些深藏在心底的模样,还是会在她面前不自觉地显露出来。

不敢再想下去,我抬头一看,电梯的镀铬镜面映出了莘知夏冷艳绝美的脸庞,以及她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浅笑。

很明显,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,我和姜时承的低声对话,她全都听得一清二楚。

或许只是我的错觉,当我直视莘知夏的眼睛时,总觉得她在说:“终于看出来了!小狗。”

“叮”的一声,电梯门再次打开。

莘知夏第一个走了出去。

姜时承还在我耳边嘀咕:“哥,听说你和夏姐从小就是青梅竹马,她都二十八了还没男朋友,会不会是在等你?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夏姐,我超喜欢这个嫂子!”

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姜时承立刻做了个“拉拉链”的动作,闭嘴不说话了。

闭嘴就闭嘴,反正他这个“帮手”是当定了。

一踏进会议室,我才发现莘知夏已经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。

商务部门的老周、法务的老李、市场分析的老王,还有财务的小赵,新途的半壁江山都已经坐在了谈判桌边。

“哥们儿,这些都是夏姐提前搞定的,”姜时承悄悄地靠过来,低声说道,“晚上得请夏姐好好吃一顿。”

听到这话,我的脚步稍微停了一下,然后加快步伐跟上了莘知夏。

“莘总!好久不见啊。”

莘知夏先开了口,打了个招呼。

“夏夏来了,这位就是小姜总吧?”一位被称为莘总的女士见到她,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,目光也转向了我。

“莘总,您好。”我走到她面前,微笑着伸出手,同时偷偷地瞥了莘知夏一眼。

莘莞和莘知夏的称呼,听起来有点微妙。

“小苏,你先在这里看着。”莘莞对她的助理说了一声,然后向门外走去。

莘知夏在我耳边轻声说:“这里说话不方便,我们去姨妈的办公室谈。”

说完,她也跟随着莘莞走了出去。

姨妈?!

我心里一惊,印象中我从来没见过这位姨妈。

难道是莘家的旁支亲戚?本家的人我都认识,而且每年都有来往。

“走吧,一起过去。”

我一把搭住姜时承的肩膀。

姜时承尴尬地笑了笑:“哥,我就不去了,这里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。”

“你得学学我,该放手的事情就放手,”我拉着他往外走,“你是决策者,不是执行者,走吧。”

正如那句老话,“朝中有人好办事”,和“YZ”的合作谈得很顺利。

只是合作的方式跟我预想的有些出入。

说到底,“新途”在电商领域还只是个刚起步的“婴儿”,体量和出货量都还太小。

要和“YZ”全方位合作,还需要时间。

不过莘莞也给出了个好主意:“扶贫。”

上面对扶贫有特别的政策支持,未来很长一段时间,我只需要提升公司的知名度和企业形象,把“拼一刀”的名声打出去就行了。

走出YZ办公楼时,夜幕已经降临,街角的路灯把路面染成了一片柔和的暗黄色。

姜时承带着公司的老员工先离开了。

我走向停在路边的宾利,看着坐在驾驶位的莘知夏,身体微微前倾。

我的头慢慢地靠近她的脸颊。

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莘知夏愣住了。

看着越来越近的脸,她只觉得耳朵发热。

心跳“扑通扑通”地响。

他这是要吻我吗?

这么突然,要不要躲开?

她心里纠结着,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。

直愣愣地坐在那里。

不知为何,看着越来越近的脸颊。

她心里竟然还有一点点期待。

莘知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,但预料中的温热触感并没有出现在唇上,反而是温热的气息拂过耳边,她顿时觉得身体一软,微微颤抖。

下一秒,我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:“二级市场上的交易,是你的操作吧?”

莘知夏的身体猛地绷紧,拳头紧握到指节发白,刚才心里的那点柔软瞬间凝固。

她抬头时,声音冷得像冰:“你靠这么近,就是为了问这个?是我做的。”

我松了一口气:“是你做的,我就放心了。”

我最担心的是公司股票被人恶意收购,只要是莘知夏出手,我就彻底放心了。

毕竟她手里本来就握着我家百分之五的股份,还是我爸妈当年送给她的。

忽然,一阵晚风带着她发间的栀子花香飘来。

我看着她泛红的耳垂,玩心大起,故意把尾音拖得很慢:“其实还有个问题,白天你说的‘上手’,是去你家,还是去我”

“无聊。”莘知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,车窗以毫不拖泥带水的速度向上升起。

在车窗关上的那一瞬间!

我分明看到她转向内侧的脸颊,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耳根,连耳廓都染上了粉色。

看着宾利车快速融入车流,尾灯在暮色中缩成了两点猩红,我才收回了视线。

小样,在我面前还装高冷。

哥随便一逗,就手忙脚乱了!

与YZ的联手虽只是起步,却让我离退休的梦想更近了一步。

这两个月来,我每天都带着姜时承处理公司的大小事务,并且逐步将手中的权力移交给他。

我还带他见了众多合作伙伴。

这些关系网,实际上是为了我弟弟的上位铺平道路。

与YZ合作的扶贫项目已经在全国各地的贫困县遍地开花。

“拼一刀”的名声,通过公司旗下众多网红的推广迅速提升:无论是美妆、生活还是搞笑领域的博主,都在自己的作品中掀起了这股潮流,用户的参与度也在不断攀升。

只要姜时承能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进。

我亲手播下的这颗种子,终将绽放。

我觉得我是时候退休了。

今天是公司季度总结的日子,母公司和子公司的高管们都聚集到了总部的会议室,长条形的会议桌两边坐满了人。

姜时承就坐在我旁边,面前摆放着整理好的报告材料,他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
会议接近尾声时,轮到我来做最后的总结。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吴娟,她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
紧接着,我故意一个踉跄,在众人面前直挺挺地倒在了椅子上。

周围的议论声突然停止。

“姜总晕倒了!”吴娟的惊叫声打破了宁静。

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,外面已经冲进来一群人,迅速地把我从椅子上扶起来。

他们的动作熟练得不像是临时赶来的,白色手套掠过我的手腕时带着一丝凉意,有人低声报告“血压80/50”“脉搏细速”,语气平静得几乎冷漠。

姜时承想要靠近,却被其中一个高个子医生挡住:“你是病人的家属吗?请在这里签字。”

姜时承的大脑“嗡”的一声,瞬间变得一片空白。

眼前文件夹上的“病危”两个字红得刺眼。

让他的眼睛感到刺痛。

笔尖悬在纸面上,迟迟无法落下。聘任人签字?不对啊,这里应该是家属签字才对吧?

他盯着那行“聘任人签字”,脑子里像是被一团乱麻塞满。

还没等他理出任何头绪,高个子医生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:“家属,患者的情况非常紧急,请尽快签字,我们马上安排手术。”

对,我哥哥晕倒了,需要签字。

笔杆在掌心滑落,姜时承几乎是本能地按下笔尖,潦草的名字歪歪扭扭地落在了纸上。

我被人用担架抬出了会议室,吴娟和姜时承紧随其后,目送我被送上了救护车。

会议室里,大家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。

过了一会儿,新来的助理小声地问:“刚才那一幕是真的吗?老大不会有事吧?”

商务部的老周挥了挥手:“演的!老董事长以前也这么玩过,那时候吓得我饭都吃不下。”

“得了吧老周。”

老王冷笑一声,“你是怕新官上任三把火,烧到你头上。”

“你不也一样?”老周反击道。

有人插嘴说:“小姜总还不到三十,这么大的公司说不管就不管,跟老姜总一模一样。”

“可能是姜家的家风?”

“行了,都少说两句。”老周打断了话题,“现在这样挺好的,不用看他们兄弟俩争权夺利,把公司搞得乌烟瘴气,下班了,哥几个去喝点?”

“走起!最近发现一家卤味馆,下酒菜绝了。”

与此同时。

医院里,CT室外,姜时承焦急地来回踱步。

而我在里面接过医生递给我的“病危通知书”,指尖触碰到边缘,抽出了下面的一张A4纸。

最上面“人事任命书”五个大字格外醒目。

看着已经签好字的文件,我忍不住笑了。

终于!终于可以退休了!

按照我弟弟那懒散的性格,如果不使点手段,我至少还得在这个位置上待上三十年。

到时候我都六十了!

吃什么都无味,玩什么都害怕。

医生在旁边轻咳了一声,我赶紧收起笑容,躺回床上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,戏还没演完。

“医生,里面情况怎么样?”

门外传来姜时承焦急的声音。

医生回应着,我闭着眼睛装虚弱。

感觉到姜时承走到床边,他的呼吸中充满了紧张。

“哥,你怎么样了。”他喊了一声。

医生开口道:“病人是神经衰弱引起的突发性晕厥,没什么大碍,就是需要静养,不能再劳累了。”

我眼皮动了动,听着他的话,差点没忍住笑,这台词背得还挺顺。

我睁开眼,虚弱地说:

“你让吴姐进来,我有事情要交代。”

很快,吴娟也走了进来。

我向她使了个眼色,吴娟无奈地叹了口气,把早就准备好的股权转让协议递给了姜时承。

“这是什么?”姜时承愣了一下,看着协议上的条款,抬头看我时眼里满是迷茫。

“拿着,算是补偿,我可能需要休息一段时间,这些股份在你手里,可以稳住局面。”

姜时承至少还要在总裁的位置上待上二十年。

想要退休至少得等到姜家第四代出生,长大。

补偿是应该的。

至于稳住局面也只是让他拿得心安理得。

虽然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在外人手里。

但这些人不会干涉公司的任何决策。

只要姜家不犯原则性错误。

这些人可以保姜家几代无忧!

姜时承捏着笔,指尖在“股权转让人”那栏悬了半天,最后还是签了下去。

等他签完,我差点笑出声,还好及时忍住,转而重重咳了两声,把那股兴奋压下去。

“哥!你没事吧。”

“时承,会还没开完呢,你看。”

说着我抬手,指节虚虚地往门外偏了偏。

故意把呼吸弄得更急促。

姜时承立刻抓住我的手腕,眼里的慌乱比刚才更甚:“哥你别说了,我知道该怎么做!”

等他出去后,我向吴姐挑了挑眉,心里乐开了花,以后,公司归他,清闲归我。

那晚,我本应躺在医院的病床上,却意外现身于一家酒吧之中。

五彩斑斓的镭射灯划过那些狂舞的身影。

那音乐声震得人心脏都跟着节奏跳动!

对于我这个好几年没踏足这种场所的人来说,真是感到有些不适应。

“川哥,你终于舍得出来跟我喝酒了!今晚咱们得喝个痛快,不醉不归!”

我的老朋友王杰一挥手就把我拉了过去,领着我直奔雾凇厅的三楼。

我们坐在VIP包厢里,可以俯瞰整个舞池。

王杰轻轻一打响指,服务员立刻小跑着过来。

“先来五瓶黑桃A,再开两瓶皇家礼炮。”

他拿出一张黑卡拍在桌上,对我挤眉弄眼:“难得你找我喝酒,今晚咱们兄弟俩得喝个尽兴,不喝到吐,谁都不许走!”

我撇了撇嘴:“我怕你先认输!”

“谁先认输还不一定呢!”

王杰解开外套的扣子,然后懒洋洋地坐进皮沙发,长腿搭在水晶茶几上:“时川,自从你和白楠结婚后,想找你喝酒都难。这大半年没见,一离婚就有时间找我喝酒了?公司的事不管了?现在不找借口了?”

“没办法,职责所在。”

我们边抽烟边聊天的时候。

几个穿着旗袍短裙的女士端着王杰刚才点的酒,像蝴蝶一样围了过来。

他熟练地搂住一个染着粉发的女孩,在她耳边低语,引得女孩笑得花枝乱颤。

“这杯酒,敬自由!”我一饮而尽半杯酒,随着玻璃杯重重地放在桌上,扭头问道:“王杰,你还喝不喝?”

“喝,时川你急什么。”

粉发女孩趁机坐在王杰怀里,被他捏着下巴灌了口酒,酒液顺着她的脖子流进她的深V领口。

“新来的,校花级别的,昨天刚加的微信。”说到这儿,王杰停顿了一下,炫耀地对我说:“三百万粉丝,一晚上要这个数。”

他双手比划出一个“三十”。

至于后面的单位,我心里清楚得很!

不过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。

“我现在对这些没兴趣,只想喝酒。”

“切!狗子你变了!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。”

“累了。”我端着酒杯,透过玻璃,俯瞰着舞池里狂欢的人群,声音有些低沉:“我想出去走走。”

王杰正捏着骰子的手停了下来,粉发女孩凑过来想替他摇,被他不着痕迹地推开。

“走,去哪里?公司的事不管了?还是……”他后半句没说,但那眼神里的好奇,我看得一清二楚。

我没接话,只是把杯中最后一点酒液倒入喉咙。威士忌的烈性涌上心头时,我才慢悠悠地说:“就随便走走。去青海湖看日出,或者去大理的巷子里晒太阳。”

王杰沉默了一会儿,手搭在我的肩膀上:“带上我吧!兄弟陪你喝遍沿途的酒馆。”

“你?”我挑了挑眉:“你家老爷子不管你?”

“就是管得太严了。”王杰话还没说完,突然指着入口惊呼:“时川,那个是不是白楠?”

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还真是白楠。雾凇厅本来就是本地最豪华的酒吧,她爱玩的性格,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。

“回去喝酒,别多管闲事。”

说完,我回到沙发坐下,软语温香环绕在我身边,那温柔乡,让我有些难以抗拒。

灯光刺得眼睛生疼,音乐声大得让人耳朵嗡嗡响。

但这些都掩盖不了白楠内心的忧伤。

“来杯威士忌,不加冰。”

白楠在吧台上一拍,嗓音略显沙哑。

调酒师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。

没有多问,便直接递给她一杯。

白楠一口接一口地喝,烈酒烧过喉咙,却无法熄灭心中的烦躁。

一杯又一杯,直到眼前变得模糊不清。

“为什么!为什么都这样对我。”

白楠趴在吧台上,紧紧握着玻璃杯。

这几个月的点点滴滴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。

自从和家里闹翻那天淋了雨。

她回去就病倒了。

在医院输了三天液,烧才慢慢退去。可刚出院,又接到电话,说公司财务出了状况。

赶去的路上,她被车撞了!双手骨折,又在医院休养了两个多月才出院。

幸好有楚祥羽在,公司财务的问题被他解决了,她这才得以安心住院。

但她住院的这段时间,平时那些所谓的好姐妹,没有一个来看过她。

要知道,以前她哪怕有点小病小痛,都会有一群人带着东西来嘘寒问暖。

这种反差,让她很不习惯。

所以刚出院,她就急不可待地想找那群“好姐妹”问个明白,可结果不是被拉黑,就是根本没人理她。

唯一愿意见她的陆清清,第一句话就是:“你怎么这么傻!到现在还不明白?”

“清清你。”白楠的声音颤抖。

但陆清清接下来的话,像冰冷的刀子。

一下下刺在白楠心上:

“如果你不傻,又怎么会为了所谓的自由,放弃姜家女主人的位置?”

“如果你不傻,又怎么会把公司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伙子?”

“如果你不傻,为什么到现在还看不出来,你现在就是圈子里的笑柄!”

一连串的问题,问得白楠哑口无言,她瘫坐在椅子上,久久无法回神。

“白楠,其实我挺羡慕你的。”

“小时候有你爸保护你,结婚后有姜时川保护你,只是这些全被你自己弄没了!”

陆清清扯了扯嘴角:“看在以前你帮过我多次的份上,最后再提醒你一句:回去看看公司,钱都快被你的那个梦中情人掏空了。”

说完,陆清清起身就走,高跟鞋敲击着地板,清脆的声音,再也没有回头。

陆清清的最后一句话,让白楠猛地回过神。

净身出户又和家里闹翻,这家公司是她唯一的依靠。虽然只是嫁妆,但白父没少在这家公司上花心思,每年收益也非常可观。

她不擅长公司管理,便将专业事务交给了职业经理人。

但这一问之下,她彻底傻了眼!

公司账户上那一亿流动资金,全被楚祥羽给投了。这些投资,回报率几乎为零,说白了,就是钱打了水漂。

一股怒火突然冲上她的头顶,她想拍桌子,想大声喊叫,想揪住经理的衣领问个清楚。

但经理拿出的合同,让她瞬间说不出话来。

白楠看着自己签名的合同,手指冰冷。

她突然想起住院时,楚祥羽对她的关心,还拿了不少投资合同让她签字。

那时她没多想,只觉得是年少时放在心上的人,在为他们的未来打拼。

胃里突然一阵翻腾,她撑着桌子想站起,双腿却软得像灌了铅。

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疑点,现在全冒了出来:楚祥羽接手后频繁更换财务,每天收走她的手机减少她与外界的接触,还有那些回报率高得吓人的假合同。

她想找楚祥羽问个明白,但电话一直无人接听,最后只能报警,立案,调查取证。

等白楠从派出所出来,已是深夜。

她想喝酒,想喝得烂醉如泥。

白楠走进雾凇厅时,瞥了眼三楼的VIP室。

那里有最好的服务,消费自然也不菲,光服务费就要五万,酒水另算。

谁能想到,曾经的白家千金,姜夫人,现在连一万块都拿不出来?

信用卡,副卡全被停了,要不是有雾凇厅的会员卡,她连酒钱都付不起。

白楠想起这些,又一杯威士忌下肚。

淡淡的悔意在心头萦绕,但更多的是委屈。

下一刻,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,猛地砸了下桌子,吓得想搭讪的人往后退了退。

“为什么!为什么会这样?!!”

“我不就是出轨吗?凭什么圈子里别人都可以这样玩,到我这就不行!”

白楠吼得声嘶力竭,但酒吧里没人会理会一个醉鬼的疯话。

酒保又推来一杯酒:“女士,你喝多了。”

“要你管!”白楠抓过杯子一饮而尽。

酒精在胃里灼烧,脑子却越来越清醒,清醒到看见舞池里楚祥羽扭动的身影。

她看着楚祥羽把手搭在女孩腰上,随音乐晃动;女孩仰头跟他说话,他低下头,距离近得像要贴上。

灯光扫过,白楠看见女孩发梢蹭过他脖颈时,他的喉结动了动。

所有情绪好似有了宣泄口,她缓缓起身。

音乐震得地板发颤,她却走得很稳,目光直直落在楚祥羽搭在女孩腰上的手上。

路过卡座时,还随手拿过两瓶未开封的酒。

快走到时,楚祥羽恰好转头,眼里的惊讶还没来得及成形,就见白楠抬手酒水混合着玻璃碎片四处飞溅。

楚祥羽额角见了血,顺着脸颊往下淌。

女孩惊叫着后退,有人掏出手机拍摄。

有人往后缩。

台上DJ的喊麦戛然而止,转盘停在半空,只剩下电流滋滋的杂音,周围瞬间静了许多。

“楠楠。”楚祥羽捂着额角,指缝间渗出血来,“你听我解释,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
白楠没动,目光落在他渗血的指缝上,像在看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物件。

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。

是因为在记忆里足够美好,可一旦这层滤镜碎裂,剩下的就只剩满地狼藉了。

“楚祥羽,”白楠的声音虽然平静,却带着一丝寒意,“你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?”

“楠楠,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。”

楚祥羽的喉咙突然一紧,血从他的额头流下,顺着脸颊滑落,他试图向前迈出一步去抓住她的手腕,但白楠却迅速避开了。

周围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。

安保人员迅速赶到,一个扶住了楚祥羽的胳膊,另一个站在白楠前面,用坚定的语气说:

“两位请冷静!先生,您的伤口需要处理,女士,也请您不要激动,否则我们只能报警了!”

报警!!!

楚祥羽身体一震,他挣脱了保安的控制,血从额头流下,滴落在他的衬衫上:“不要报警,她是我妻子,我们只是在开玩笑。”

他的声音紧张而急促,内心却是焦虑万分。

明天早上的航班。

如果今晚被关进警局,他就无法逃脱了。

安保人员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。

当事人都已经表示不追究,他一个保安又能说什么呢?

但是警笛声已经从远处传来,越来越近,打破了酒吧里最后一丝僵局的寂静。

楚祥羽听到警笛声,脸色变得更加苍白!!

白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边,她的声音冰冷,像是冰一样贴着他的耳边刮过:“楚祥羽,用我的钱和别人玩暧昧,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?”

楚祥羽身体僵硬,血迹模糊的眼睛突然睁大,看向她的眼神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恐惧。

这种恐惧比警笛声更让他心惊。

三楼的VIP包厢里。

“时川!别喝了,你不知道,刚才白楠和她的白月光被警察带走了。”

听到楚祥羽和白楠被警察带走的消息,我并不感到惊讶。以楚祥羽的性格,如果他没出事,那才是真的意外。

“时川,你不知道,白楠直接用酒瓶砸了过去,你没看到,那家伙血流成河。”

王杰绘声绘色地描述着,我没有打断他。我知道他是在为我打抱不平,但毕竟感情已经淡了,连吃瓜都不叫我。

王杰讲完这件事后,他搂着旁边的粉发女孩:“去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拿上来!剩下的你知道怎么办。”

粉发女孩离开后不久,楼下传来了一阵兴奋而激动的吼声,响彻整栋大楼:“今晚的消费由王公子买单,尖叫声!!”

“如果你家老爷子知道你天天这么玩,他不得打断你的腿。”

听着楼下的欢呼声,我刚拿起一杯洋酒准备和王杰碰杯。

就看见他半躺在沙发上。

左手夹着烟,右手已经伸进了旁边女孩的衣服里,女孩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。

王杰咧嘴一笑,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。

他转向我:“川哥,放开了玩,这是我朋友的地盘。你都当了几个月的和尚了,老是吃素怎么行?店里来了几道西洋荤菜,要不要尝尝?”

“什么样的荤菜!王杰!!我也想尝尝。”

突然,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女声,像是冰刀刮过我的耳朵:

“还有你,姜时川,真是让我好找!”

那熟悉的声响突然在我耳边回荡,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,酒精的迷糊感也随之消散,我像机器人一样缓缓转头。

光线在她的面庞上勾勒出了冷峻的轮廓,

莘知夏就站在那里,穿着一件笔挺的白色医生袍。

这让她的脸看起来比平时更加鲜活。

她手上拿着一部手机,屏幕还亮着,但她的眼神却冷若冰霜,紧紧地盯着我,没有一丝温暖。

王杰显然也愣住了。

他本能地把手从女孩的衣领里抽出来,一会儿看看我,一会儿看看她,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。

“知夏,你怎么突然来了?”我不由自主地问,嗓子有点紧,感觉就像是做了坏事被家长逮个正着。

就像姐弟间那种血脉相连的压制,说不清楚,但就是有点怕她。

莘知夏没有回应我,她踩着高跟鞋一步步向我靠近,鞋跟敲击地板的声音,仿佛在敲打我的心。

她停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,目光扫过周围暧昧的灯光和隐蔽的角落。

最后又回到我的脸上,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谈论天气:“你下午不是被诊断出神经衰弱吗?怎么到了半夜就精神焕发,还有心情来这种地方?”

我被她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,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。

总不能告诉她,我是为了提前退休故意装病的吧。

我张开嘴,想要辩解些什么。

但是一看到她那双清澈得几乎锋利的眼睛,我就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。

“夏姐,川哥他只是……”

王杰在旁边清了清嗓子,试图缓和气氛。

“我在问他。”

她没有回头,目光依旧锁定在我的脸上,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,但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。

我直视着她,却发现她的脸上已经悄悄地渗出了细小的汗珠,顺着脸颊滑落。

我抽了一张纸巾,伸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汗水。

她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我的脸上,看到我伸手,她轻轻合上了眼睛,长长的睫毛垂下来,仿佛掩藏了她眼中的情感。

看到莘知夏闭上眼睛,我用空闲的手疯狂地向王杰打手势。等他跑出包厢后,我才开口:

“莘知夏,你是不是担心我?”

“没有。”莘知夏嘴硬地回答。

看到她这个样子,我故意拉长了语调问:“那你生气了?”

“嗯。”莘知夏睁开眼睛,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,她这次真的很生气!

一小时前,莘知夏刚从研究所出来,就听说我住院了,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。

等了六年才等到的机会,

如果真是绝症,她该怎么办?

好在经过多方打听,才知道只是一场虚惊。

但她担心了半天的人,现在却在酒吧里。

听到这个消息的莘知夏,简直气炸了。

尤其是看到我身边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!!!

我看着她生气的小表情,微微眯起眼睛,恶作剧地补了一句:“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?”

“嗯,我一直都喜欢着你!”莘知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,把心里藏了多年的话都说了出来。

我眼睛瞪得老大,万万没想到,一个玩笑般的问题,竟然得到了这样的回应。

莘知夏的美,是独一无二的。

一个女子,低头不见脚,已是世间少有的美人。

更何况,她本身就很美,只是性格有点冷淡,不太爱说话,再配上她那股御姐的气质和背后的势力,让人很难不喜欢。

可我一个离过婚的男人,配得上她吗?

“莘知夏,你为啥会看上我?我缺点一大堆,抽烟、喝酒、泡夜店。”

我一股脑儿把自己的缺点全倒出来,像是在自曝其短,但莘知夏却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:

“你的缺点,我都知道。姜时川,你是不是忘了,我们从小一起长大?你前十八个年头,我都有参与,后面十年虽然没在你身边,但我一直在关注你。”

我咬着牙说:“我离过婚,还打过老婆。”

“离过婚我不在乎,好男人有的是人抢。”莘知夏往前倾了倾,鼻子差点碰到我,“至于打老婆,你结婚这六年,压根没家暴记录。如果你说‘打老婆’,是指夫妻间的小打小闹,我希望你下手轻点。”

最后几个字说得特别轻,莘知夏眼里自然而然地泛起了一丝泪光。

好色啊!

我强压住想把她揉碎的冲动,退后几步:“我们不合适,你值得更好的。”

“合适不合适,我心里有数。”莘知夏把手放在胸口,眼神清澈而坚定。

眼前的男人,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。

合适不合适,她心里其实很清楚。

早在上学那会儿,莘妈妈就不止一次在她耳边唠叨:“夏夏,晚上熬夜做题对眼睛不好,学累了就多休息,身体比学习重要。”

“家里也不缺钱,妈只希望你平安快乐,将来找个满眼都是你的男孩,过完这一生。”

可莘知夏的世界里,只有一个异性。

而那个男孩的眼里,好像没有她。他们的相处方式,更像是书里说的“兄弟”。

她记得书里有句话:“你想和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,就该去找什么样的人。”

可她总忍不住想,为什么不能试着把身边的人,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呢?

就这样,一场“养成类游戏”拉开了帷幕。

六年时间,

从初一到高三,在她的潜移默化下,男孩有了很大改变:花钱不再大手大脚,开始思考哪些人适合接触,哪些人不适合做朋友。

无论是好事坏事,总会第一个想到她;不管心情好坏,第一个想分享的人也是她。

只是,等她想要表白的时候。

国家科技部却向她递来了橄榄枝。

是关于高精度芯片的研发。

她的人生在这里出现了岔路:

一条是和喜欢的人谈一场恋爱。

另一条是参加国家级的研发项目。

她的人生还很长,恋爱可以过几年再谈,可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机会,或许只有一次。

莘知夏选择了后者。

由于项目保密性要求很高,她销声匿迹了八年,等她从西北基地出来时,早已物是人非。她培养出来的男孩,娶了别的女人。

绕来绕去,这些年家里也催过我结婚。

她试着接触过圈子里的人,但那些人,无一例外都让她觉得虚伪:家境贫寒的,想攀她家的高枝;家境富裕的,在背后玩得不亦乐乎。

反正,她对谁都不满意。

于是,莘知夏又回到了研发领域。

从芯片到生物医药,再到军工设备,她涉足的领域跨越多个行业,每年因此获得的专利费。

更是一笔天文数字的收入。

她的人生已经圆满,唯一的遗憾,可能就是没找到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人。

谈一场甜蜜的恋爱。

直到一个月前,她收到了姜时承的消息:我和白楠准备离婚了。

听到这个消息,莘知夏高兴得像是找回了丢失多年的宝贝,又有些难以置信。

这六年的婚姻里。

我对白楠的好,圈子里的人都看在眼里。

大家都以为,我和白楠会白头偕老,

连莘知夏自己也这么认为,毕竟,那是她为自己精心培养的“童养夫”。

但一查才知道,她还得感谢白楠,感谢她那不清醒的头脑,连出轨都那么明目张胆。

姜时川是她教出来的,她又怎么会不知道,我眼里容不得沙子?

想起这些,莘知夏的声音渐渐变得柔和:“男未婚,女未嫁,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。”

“但是,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,你也不想让父母一见到你,就叹着气提起邻居家的孩子吧?也不想天天被逼着相亲吧?”

说完,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,见我没什么反应,她也不急,只是静静地盯着我看。

面前的男人,脸不算很帅但很耐看,

很符合东方女性的审美。

比起十年前,面容多了些变化。

青涩被稳重取代。

家世,能力,才华,在她的朋友圈里不算最顶尖,但这些组合起来,却能凑出一副好牌:王炸,四个二,再加上一条顺子。

虽然有几张“缺点”散牌。

但在她眼中,已经足够好。

她能教他一次。

那么追到手后,也能再教一次。

尽管她知道这种想法不对,但搞科研的人,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点“偏执”

我现在脑子很乱。

莘知夏几乎切断了我所有的退路。

尽管她说得很对。

这辈子,我不可能一个人过。

但刚从一段婚姻的“坟墓”里爬出来,让我立刻投入下一段感情,我做不到。

何况这个人是她。

是我从小玩到大的“兄弟”。

从六岁到十八岁,我一直把她当男孩子看。

她对我表白。

对我来说,有种莫名的罪恶感。

就像网恋多年的女友,

第一次见面时人和照片一样漂亮。

饭吃了,电影看了,街也逛了。

可到了酒店,对方掏出来的比你的还大。

这种冲击,让人只想逃离。

正当我琢磨着如何摆脱这局面时。

手机在我口袋里像疯了一样震动。

“我得接个电话。”我一边说,一边转身快步走向门外,仿佛在逃离现场。

莘知夏看着我匆匆离去的背影,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微笑,那笑容轻柔得如同春风拂过,带着一丝温暖。

几分钟过去了,我还没回来。

她拿着酒杯走到窗边,凝视着我即将消失在雾凇厅门口的身影,轻轻啜了一口酒,心里盘算着如何表白能增加成功的机会。

虽然这次被拒绝了,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就此放弃。

自小,她的学习能力就超群,即使在杭城那些天才云集的富二代中,她也是独树一帜,各种数学和物理竞赛的奖杯拿到手软。

她喜欢独自一人在房间里,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,将零散的知识串联成自己的宇宙。

莘母总是劝她多出去走走,多和同龄人交流。

但自六岁起,莘知夏就觉得同龄人太幼稚,无论谁和她说话,她都只想静静地看书。

时间一长,那些小孩也渐渐不再打扰她,毕竟谁也不想和“小哑巴”玩。

只有一个人例外,那就是姜时川。

他是妈妈闺蜜的儿子,性格很孩子气。

总喜欢问她一些没营养的问题。

她忘不了自己第一次回答他时,他眼中那瞬间绽放的光芒。

有了第一次,就会有第二次。

他就像一块粘人的橡皮糖,让她无法摆脱。

她也没想到,这一粘,竟然持续了整整十年。

从小学一直到高中。

“这次换我粘着你,希望你能坚持得更久一些。”莘知夏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,然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。

一离开雾凇厅,我立刻订了两张机票。

目的地是一万公里外的冰岛。

机票是在凌晨一点,现在是午夜十二点,我什么都没准备,就拉着王杰直奔机场。

原本的计划是先在国内找个地方避暑,然后一路游山玩水,直到走遍整个中国。

但因为莘知夏的表白,不得不改变计划。

我只想离得越远越好。

经过二十四小时的飞行,飞机终于在冰岛首都的机场降落,冷雨夹杂着硫磺的味道迎面扑来。

在酒店好好休息了一晚后。

我拉开窗帘,发现冷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,铅灰色的云层裂开了一道缝隙,透出一丝淡淡的金色光芒。

因为我们没带行李。

第一天,我和王杰开始疯狂购物。

第二天,我们才去黄金圈,在裂谷中跨越两大洲,观赏间歇泉喷发的白雾,欣赏瀑布化作金色的雨滴。

在南岸的三天里,我们探访了塞里雅兰瀑布后的水帘洞,踩在黑沙滩上,目睹玄武岩吞噬海浪的壮观。

冰川徒步时,冰爪敲击冰面的声音异常清晰,蓝洞深邃得仿佛能吞噬所有声音。

最后,我们去泡蓝湖,脸上涂满了白泥,望着蒸汽环绕的远山,那种惬意让人忘记了所有的烦恼。

正当我沉浸在这次旅行的快乐中时。

杭城那边,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。

在杭州城,曾经风光无限的首富如今却落魄至极。

白氏家族遭受重创,但依靠着多年的积累。

总算保住了几条业务线,勉强维持。

白楠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
她的父亲公开宣布与她断绝关系。

她手中的公司因资金链断裂,濒临破产。

供应商的催款信堆满了她的办公桌。

银行的催收电话如同死神的召唤,曾经的合作伙伴都避之不及。

白楠被逼到了绝境,眼睛都红了,只希望稽查能追回被楚祥羽骗走的一个亿。

然而稽查局的消息却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根据楚祥羽的供述,与他签合同的公司背后都是同一个境外诈骗集团,他每签一份合同就能拿到一份提成。

稽查发现,所有资金一转过去就被分散到几十个国家的匿名账户,跨国追查手续复杂,追回资金难上加难。

最终,楚祥羽被判无期徒刑,财产全部没收,虽然给了他应有的惩罚,却无法弥补白楠和公司的损失。

当我听到这些消息时,我正在泡温泉,喝着啤酒。我瞥了一眼王杰,说:“你说完了吗?我是让你来享受的,不是让你来八卦的。”

王杰咧嘴一笑:“我给你看个好东西。”

他把手机递给我。

手机里播放着一段视频,视频中白楠崩溃大哭,拉着某人的裤脚:“求求你,告诉我姜时川在哪里?我知道我没脸见他,但出轨不是我的本意,我只是被人下了药。

我真的很爱他,只要你告诉我,等我们复合后,少不了你的好处。”

话音刚落,视频中就响起一阵哄笑。

短短十几秒的视频,将人性的恶趣味暴露无遗。

如果白家没有失势,如果白楠还是那个被众人追捧的白家大小姐,那些曾经被白楠羞辱过的人,又怎么敢如此羞辱她。

凤凰落难,白楠的日子不好过了。

巨额债务会压得她喘不过气。

那数额,是普通人几辈子也还不清的。

她不是错了,而是怕了。

怕失去锦衣玉食,怕过上吃糠咽菜的生活。

怕身份的落差让人崩溃。

圈子里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。

有些人选择浑浑噩噩地过完这辈子,大多数人选择了绝路。

她想抓住我这根救命稻草,但脚下的路是白楠自己选择的。

从她一步步试探我的底线,发现我无论如何都会包容她的时候,她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挥霍我的感情和体贴。

然后就是白楠出轨,我选择了离婚。

在刚刚发现白楠出轨的时候,我也会想,如果当初对她多加管制,不那么顺从她,会不会不一样。

答案是不会。

狗改不了吃屎,就算狗顿顿吃肉,有时候也一样会背着人偷吃。

我把手机扔给王杰,从温泉里起身,舒坦地伸了个懒腰,随意问道:“晚上吃什么?”

王杰接住手机:“随便,只要不点鲨鱼肉。上次那一口下去,我好几天没吃下饭。”

话音刚落,我身后就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:

“好巧,在这里都能碰到你们。正好我也要吃饭,不如跟我走,我知道有家餐厅不错。”

浴袍带子还没系紧,我却猛地顿住动作。

回头望去,看清那人脸的瞬间,呼吸都滞了半秒——是莘知夏!

昨天还在咱们国家发着朋友圈的那位。

今儿个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这儿了呢!

莘知夏虽然面无表情,但声音却如同清脆的山泉:“我出现在这儿,很意外吗?快起来,我带你们去吃饭,待会儿我还得签个合同。”

话音刚落,她便转身向外走去。

我和王杰交换了一个眼神,迅速地穿上衣服。

当我们走到酒店外面时,已经有一辆车在那里等着我们。

过了十几分钟。

车子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店前,周围没什么建筑,连个像样的招牌都没有。

说实话,冰岛这地方挺不错,人也友好,至于美食嘛,只能说是“能下咽”和“不至于吃坏肚子”。

我并不期待眼前的这家餐厅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。

王杰凑到我耳边,小声抱怨:“别又像上次那样,上来的鱼硬得能当磨牙棒。”

我没搭腔,只是看着莘知夏已经掀开帘子走进店里,只好跟着进去。

一进去,就闻到了飘着鲜香的香气。

店里只有几张桌子,老板用冰岛语和莘知夏打招呼,她竟然能回应。

真是我记忆中的学霸。

很快,第一道开胃菜上来了,是一碗羊肉汤,看起来有点像罗宋汤。

我尝了一口,味道不错,挺暖胃的。

接着,一道道海鲜陆续上桌:鳕鱼、黑线鳕、鲑鱼和安康鱼等等。

煎炒烹炸,焖溜熬炖,各种烹饪手法都有。

有了海鲜,自然也少不了酒。

“痛风套餐”了解一下。

几杯酒下肚,饭桌上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。

我和王杰聊着天南海北,而莘知夏就像个旁听生,手指轻轻转动着酒杯,偶尔被我们的趣事逗得微微一笑。

虽然话不多,但并没有显得生分。

饭局过半。

王杰眼中的忧郁像潮水一样越来越浓。

我注意到了,但没有问他,他是个藏不住事的人,我想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。

直到饭局结束,王杰喝得有点多,倒在椅子上还嚷嚷着要换个地方继续喝。

我无奈地安慰他:“兄弟,咱们明天再继续,知夏待会儿还有事,明天我陪你喝个痛快。”

王杰醉醺醺地说:“川哥!我真羡慕你,家里有兄弟姐妹。你说,我家那老头为什么不多生几个?我不想回去工作。”

原来是要离开了,难怪这么忧郁。

不过这也难怪,王杰是家里的独生子,王父一直把他当作继承人来培养,这次能让他出来玩这么多天,已经很不容易了。

我扶起王杰,目光转向莘知夏:“你不是还有合同要签吗?我带他回酒店就行了。”

“甲方改时间了,我送你们回去。”

我刚用力把王杰半扶起来,听到莘知夏的话,脚步停了停,然后笑着向她点头:“那太好了,这鬼地方打车也不方便。”

我赶紧向莘知夏招手:“快来帮忙!这家伙醉得跟死猪一样,我快撑不住了。”

话音刚落,王杰又往我身上靠了靠。

嘴里还嘟囔着胡话。

把王杰安顿回宾馆时,天色已近九点。

我刚刚从他房间出来。

莘知夏堵在门口,抬头见我,轻声说:“不陪我走一走?我们好久没有单独散步了。”
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点了点头。

风带着冰岛十月的寒意掠过街道,不得不说,这里的生活节奏真的很悠闲。

这个时候,街上行人稀少,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亮着,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
我和她肩并肩走着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。

莘知夏忽然转过头,轻声问:“听王杰说,你们打算离开这里,有计划好去哪里玩吗?”

我低头踢了踢路边的一块小石子:“还没决定,或许去挪威看看峡湾?听说冬天的极光离得更近;或者去南法?晒晒太阳,总比在这里挨冻强。”

“慢慢想,反正你有的是时间。”

莘知夏停了一下,声音低了些,“上次的事,你考虑得怎么样了?”

我知道她在提上次表白的事。风又冷了些,我紧了紧外套,脚步慢了下来。

她手指捏着围巾的一角,看得出有些紧张。

“还在考虑。”

我声音放得很低,怕打破街上的宁静,“不是敷衍,是总觉得应该想清楚。”

“我漂亮吗?”

我愣了一下,转头看她。路灯的光映在她脸上,睫毛投下淡淡的影子。

她没有笑,眼神很亮,直直地看着我。

“很漂亮,第一次见到你时,我都有点不敢认。”

女大十八变,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
如果不是她在公司庆典上主动搭话,爆了我那么多糗事,在街上遇到,我真认不出她。

“嗯,有你这句话就够了。”

莘知夏的睫毛轻轻颤了下,嘴角露出一丝浅笑,“就送到这吧,出门在外注意安全,我会一直在你身边。”

听到这话,我停下了脚步。

夜风依旧凉,但她那句“我会一直在你身边”,却像小石子投入心湖,轻轻泛起涟漪。

我看着她,路灯的光落在她的发梢,泛着一丝暖黄的光泽。

“也照顾好自己,有机会再聚。”

“嗯。”她应了一声,转身,步子不快。

我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,这才自言自语:“这么冷的天穿丝袜,脚不冷吗?”

说完,我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。

没走几步,身后突然传来莘知夏的声音:“姜时川,以后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。”

“偷偷摸摸的算什么?”

“答应我你还可以上手。”

风把她的声音送过来。

凉飕飕的,又带着点热度。

我这是又被调戏了?

脚下一绊,踉跄了一下才站稳。

我没敢回头,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。

不用想也知道,她此刻正站在路灯下,嘴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
第二天一大早,我目送王杰踏上了归国的航班,自己则在候机室里坐了好久。

候机室的清晨,总有一种空旷的冷清感。

透过落地窗,飞机在跑道上滑行,引擎的轰鸣声透过玻璃传来,沉闷而遥远,我的心也跟着空荡荡。

世界如此广阔,我却不知该往何处去。

思来想去,我随意买了一张即将起飞的机票。

没有查看目的地,也没有搜索那里的风景名胜。

随遇而安。

从那天起,我踏上了环游世界的旅程:

在巴黎喂鸽子,去巴巴多斯观赏飞鱼。

从喜马拉雅山3000米的高度跳伞。

在阿尔卑斯山开辟新的攀岩路线。

但我似乎并不孤单。

从离开冰岛的那天起。

在不同的国度,不同的地方。

我总是以各种方式遇见莘知夏,

每次相见,都会被她的美丽所震撼。

每天还有一份小礼物准时送达,从未重复。

连家人和工作人员都被她的魅力所征服。

莘知夏似乎在践行她曾经说过的话:

“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。”

就像理工科学生对数学公式的执着。

我看着她,无奈地说:“莘知夏,你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?公司也不需要你管吗?”

莘知夏沉思了一会儿,没有回答,转身离开,仿佛做出了某种决定,再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。

我凝视着她的背影,心中默默叹息。

接下来的几天,我继续我的纽约之旅。

白天漫步在第五大道,商店橱窗的灯光耀眼,路人衣着光鲜;但一转进小巷,流浪汉蜷缩在垃圾桶旁,空酒瓶散落一地。

我也曾在布鲁克林的小餐馆里,品尝过涂满枫糖浆的华夫饼,甜得让人心颤。

随着人流挤进唐人街,一碗热腾腾的汤面下肚,突然有些想念家乡,也有些想念她。

人有时候真的很矛盾,明明前几天还觉得她总是缠着自己,认为她的关心是一种束缚,但当她不在时,心里却时常感到空虚。

就像习惯了的公式,突然少了一个关键变量,连欣赏风景都觉得少了些什么。

体验过纽约的繁华之后,我离开了这座城市,继续我的环球之旅。

就在我以为莘知夏可能真的想通了。

要把精力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时。

她又以另一种方式闯入了我的生活。

飞机降落在里约。

湿热的海风夹杂着海腥味迎面扑来。

我拎着行李箱,打算先去科帕卡巴纳海滩,刚出机场大厅,就看到了莘知夏的身影。

她正在打电话,看到我后,随意说了几句,然后小跑到我面前,把电话递给了我。

电话里传来母亲熟悉的声音:“小川,夏夏说在巴西遇到你了,她一个人在国外。你要照顾好她!不要想着拒绝!!”

“如果拒绝就回国管理公司!”

我张了张嘴,还没来得及说话。

电话那头就传来了麻将的声音,紧接着是一阵洗牌声。就在我准备开口时,电话已经被母亲挂断了。

我将手机递回给莘知夏,然后无奈地对她说:“咱们出发吧,登机前我已经预订了旅行团,把身份证给我。”

“身份证我这儿没有,不过我有这个。”

我瞧见莘知夏从她的包里拿出一本金光闪闪的本子,封面上“高级导游”四个大字熠熠生辉。

“从现在起,我就是你的专属向导。”

莘知夏轻轻地把本子放在我手上,手指轻触封面上的字迹,眼中含着笑意,“我已经把行程都研究透了,跟着我走,保证比跟团更自由。”

就这样,我被她带上了车,之前精心准备的所有计划全都变了样,被莘知夏完全打乱了。

我潜水时,她既是我的潜伴,也是我的教练。

我出海钓鱼时,她既是我的船长,也是我的厨师。

我凝视着无边无际的大海。

我烦躁地挠了挠头。

脑海中全是莘知夏身上那股清新的香味,回想起她刚才俯身在我耳边低语的情景,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。

我这是怎么了?

以前也不是没和女性接触过,但从没有人像莘知夏这样,她的每一个动作,每一次微笑,都能轻易触动我的心。

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?是青梅竹马,还是我心里认定的“好哥们”?

这半个月来,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,睡在两张床上,她为我做饭,我关心她的健康;我会因为她的接近而心跳加速,她也会因为我的玩笑而脸红。

这他妈的不就是同居恋爱的感觉吗?

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脑海:对啊!这不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?

想明白后,我又烦躁地挠了挠头。

莘知夏这么好,我不能耽误她。

既然不想耽误她,我是不是应该想办法离开她?

总是这样在一起,万一日久生情怎么办?万一我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?

想到这里,我去找了正在做饭的莘知夏。

当我告诉她,我想要挑战珠穆朗玛峰,并且已经报名了专业的登山队,后天就要出发时。

她做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,没有说话,只是关掉了火,转身回到了船舱的房间。

没过多久,莘知夏从房间里拿出一个背包,我看着她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。

安全工程师证,心理咨询师证,PADI潜水教练证,游艇驾驶执照,高山向导资格证

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资格证铺满了整个桌子。

莘知夏在里面翻找了半天,终于找出了两本证。

当这两本证摆在我面前时,我彻底惊呆了。

那两本证分别是“领队资格证”和“高海拔专项资格证”。

我拿起那张珠峰领队证,照片上的她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冲锋衣,眉眼却弯得很亮。

“你连这种证都考?”

莘知夏靠在椅子上笑,眼尾带着一丝锐气:“前几年一个人觉得无聊,就随便考了。”

“珠峰我上去过一次,这次让我带你登顶!”

我指着桌子上的证:“那这些呢?”

“有些是工作需要,有些是觉得以后可能会用到。”莘知夏顿了顿,继续说,“比较新的那几本,是你说让我找点事做之后,我特意去考的。这些天,我们不是玩得很开心吗?”

我的打算,又一次落空了。

莘知夏找到了一支更专业的登山队伍,我们花了几天时间准备,然后一起踏上了这座高耸入云的珠穆朗玛峰。

起初的几天里,我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。

但随着时间的推移,那种新鲜感逐渐被累积的疲惫所取代,只剩下刺眼的白色,我心中充满了渺小和麻木。

从海拔5200米的大本营出发。

每升高一千米,氧气就减少10%。

我几乎是跟在莘知夏的后面。

一步一个脚印,咬紧牙关往上爬,有时我会自嘲:这不是自找苦吃吗?

然而,当我站在山顶上。

俯瞰着脚下翻腾的云海,我才明白,有些地方,不去亲身经历,就无法领略它的壮丽。

阳光刺眼,照在雪上反射出银色的光芒;云朵近在咫尺,薄的像撕碎的棉花贴在蓝天上,厚的压在山脊上,边缘被太阳染成了金色。

我呆呆地看着云海,风虽然刮着,但我并不觉得冷。

莘知夏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这趟没白来吧?”

我喉咙紧了紧,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,声音有点沙哑:“何止是没白来。”

话还没说完,就被风吹散了。

我低头看着登山靴上结的冰,回想起在6000米处差点摔倒的瞬间,是她拉住了我;

回想起夜里头痛难眠时,她递给我的暖宝宝还留有余温。

当我再次抬头时,云海被风撕开了一道缝隙,

下面的雪山尖露了出来,

银光闪闪,仿佛在向我们招手。

莘知夏笑了,眼角的锐气变得柔和:

“我早就说过,这是值得的。”

我看着她,又看向眼前的景色,突然感觉,所有咬牙坚持的苦楚,在这一刻都化为了甜蜜。

看过了世界之巅的风光。

我们开始按照计划下山。

一路上,我都有些忐忑不安,无论是上山的最后一段,还是下山的开始。

我时不时会看到那些冻僵的登山者。

风中夹杂着雪粒。

我凝视着那些僵硬的身影,脚步也变得缓慢。

莘知夏没有催促,反而退后半步,轻声说:“稳住,再坚持一会儿,我已经叫了救援。”

当我在结冰的陡坡上滑倒时,她立刻伸手拉住我,手掌的力量很稳:“跟着我的节奏。”

莘知夏的手紧紧握住。

她把我拉向安全的地方,力度恰到好处,没有一丝慌乱。

风还在刮。

我注视着她护目镜后专注的目光,突然明白了之前总觉得登顶的风景最难得。

但现在我明白了,比风景更宝贵的,是有人把你的安全放在心上,在你要跌落时。

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。

原来这份陪伴我冒险,保护我稳定的心意,早已比雪山的光芒更耀眼,也更让我铭记。

“莘知夏,下山后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国?”

“一起去看三山五岳,五湖四海。”

“一起去感受五十六个民族的文化。”

莘知夏愣了一下,然后笑了,眼角的光芒比雪山上的太阳还要温暖。

一月初,我回到了国内。

既然决定追求她,作为一个男子汉,我得主动出击,不能总让女孩子来。

春节快到了,我打算留在家里,每天和莘知夏见面成了我的新习惯。

有时,我会带她去做一些情侣间的浪漫事。

比如看电影,逛游乐园,偶尔还会给她一些小惊喜。虽然有些行为对于我这个年纪来说可能显得有点孩子气,但是该有的浪漫和仪式感,我一样都不会落下。

到了吃饭时间,我会带她去老街区的老字号餐馆。

一碗热气腾腾、香气扑鼻的鱼片粥,一盘让人回味无穷的香油肠粉,我们边吃边聊起过去:院墙边那棵枇杷树的甜,总是拖堂的李老师,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旧时光的味道。

我和莘知夏的婚礼,在双方父母的期待中,被提上了日程。

毕竟,我们两家是几十年的老邻居,我妈和莘阿姨还是好姐妹,对彼此的家庭了如指掌。

莘家父母看到女儿终于有了结婚的打算,不再担心她成为“大龄剩女”,自然非常高兴。

我爸妈从小就看着莘知夏长大,既喜欢她的性格,又心疼她这些年在外面的辛苦,恨不得立刻让我把她娶回家好好疼爱。

就连我弟弟,也是全力支持。

在年前的家庭聚会上,我妈举着酒杯说:“老莘家,咱们做了这么多年邻居,知夏这孩子,我和老姜从小就疼爱她。”

“两个孩子的感情已经明朗,不如趁现在先把婚事定下来。我家儿子虽然结过婚,但是房子、车子、股份一样都不会少,绝对不会让夏夏受委屈。”

话音刚落,我爸立刻点头,给莘叔倒了杯酒:“是啊老莘,两个孩子性格合得来,咱们又是知根知底的,这事儿肯定没问题。”

莘阿姨握着我妈的手,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:“为了她的婚事,我头发都愁白了。只要这丫头愿意,我和老莘绝对没意见。”

我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莘知夏,她的耳朵都红了,却没有避开我的目光,反而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
我们的订婚仪式定在了初八,虽然有点匆忙,但心里的高兴是藏不住的。

我妈提前一天就拉着莘阿姨去挑选订婚礼服,我爸和莘叔围着茶几,一边讨论流程一边品茶,连我弟弟都在忙着为订婚宴的气球挑选颜色。

时间就这样在两家人的忙碌准备中悄悄流逝。

到了初八那天,杭州的上流社会几乎都来了。

我刚把胸花别好,就看到莘知夏被她妈妈挽着走过来,白色的礼服让她的皮肤看起来更加白皙,她那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,在柔和的光线下,竟然多了几分可爱。

她走到我跟前,小声说:“昨晚太紧张了,都没睡好,怕忘了要说些什么。”

我刚想安慰她,我弟弟就凑过来递给她一块糖:“嫂子别紧张,有我在呢!”

宴会开始后,我爸带着我和莘知夏一桌一桌地敬酒,改口。

从最前面的长辈桌开始,再到合作伙伴。

一圈敬下来,流程差不多快结束了。

只剩下最后一桌同龄人还没敬。

年轻人喜欢热闹,我爸让我自己处理,他则去找老朋友们聊天。

我带着莘知夏刚上桌,起哄声和吆喝声就没停过,大家都在喊着要我们喝交杯酒。

今儿个真是个喜气洋洋的日子,我被王杰他们灌了不少酒,但我还是乐呵呵地跟他们闹,谁来我都接招。

不过,今儿这事儿!

我可是记在心上了,等他们大喜的日子,一个也别想逃。

热闹到晚上八点,我弟弟姜时承提醒道:“杰哥,我哥晚上还有正事要办,咱们是不是该收工了?咱们几个去下半场吧?”

王杰一听,猛地一拍脑袋:“哎呀,这事给忘了!川哥,不好意思,快看看现在几点了,别耽误了正事!”

“八点,正好。”我抬手看了看表,“不过我也该撤了,夏夏还在家等我呢,咱们改天再聚。”

说完,我向他们挥挥手,示意不用送了,转身朝门口走去,步伐比之前轻快了不少。

我已经开始琢磨:

回家得给莘知夏带点什么好吃的,毕竟今晚她也没吃啥,就喝了点水。

我在酒店打包了些饭菜,又在外面买了她最爱吃的蛋糕和糖炒栗子。

等我回到新房,已经是晚上九点了。

一推开门。

我脚步一滞,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。

红色让人心动,白色让人愉悦:

大红的蕾丝睡衣衬托出莘知夏那性感迷人的身姿,灯光下,她那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。

可能是因为睡衣有点小,胸前的丰满似乎随时都要溢出,那深深的乳沟更是让人目不转睛。

听到门响,她转过头,看到我这副模样,莘知夏笑着说:“还不快去洗洗?”

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挑逗,我这才回过神来。

春宵一刻值千金啊!

我急忙放下手里的食物,嘱咐道:“先吃点东西垫垫,我马上就回来。”

看我急匆匆地冲进浴室,莘知夏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,但笑着笑着,她又有些生气。

果然,就像老师说的那样:男人都是视觉动物,

在不考虑家庭、背景、才华、学历的情况下,美貌才是王道。

如果美貌再加上任何一张“牌”,那就是无敌了。

可上学那会儿,

她什么都有,就是美貌这点不沾边。

也许这就是

他们“青梅竹马”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。

别人都是:“恋人未满,朋友之上”,

到了她这儿:“都是兄弟!好兄弟”。

莘知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很是满意。

正如老师所说,“爱人先爱己,只有自己做出改变,他才能在人群中第一个看到你”。

这些年,只要一有空,她就学习化妆,研究搭配,每天早晨跑步,健身,练瑜伽。

镜子里的她慢慢变了:睫毛变长了,唇色更亮了,衣服更合身了,身姿也更挺拔了。

早知道这些改变能让姜时川如此着迷,她应该在高中时就做出改变。

但那时的她,一心只想着学习:短发好打理,衣服怎么舒服怎么穿。

如果那时就能让姜时川为她倾倒,那么后来他遇到的人,会不会都带着她的影子?

她也就不用兜兜转转等这么多年。

幸运的是,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,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她想嫁的人。

我洗完澡一出来,就看到莘知夏坐在床沿,两手往后撑着,那姿态慵懒又迷人。

特别是她那双腿,直直的,长长地,皮肤光滑得就像玉石一样。

脚尖还挂着一双红色底的高跟鞋,真是性感极了。

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。

“亲爱的,要不要干点男人该干的事?”她这么一问,眼神里满是挑逗。

莘知夏的眼睛闪烁着,像是秋天的湖水,她的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打量。

我喉咙一紧,不自觉地向她走去。

可就在这时,我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

还没来得及看是谁打来的,我就接了电话,但眼睛还是紧紧盯着莘知夏。

我刚说了声“喂”,电话那头就挂断了。

“老公,谁的电话啊?”她问。

“不知道,可能是打错了。”我回答。

莘知夏伸手搂住我的脖子。

突然,她跨坐在我腿上。

“你不会忘了咱们要做的事吧?”她轻咬我的耳朵,提醒道,“是时候展现你的男子气概了。”

“是你挑起的火。”我的声音有点低沉。

我们的鼻子几乎贴在一起。

然后,我们开始亲吻,长长的,深深的吻。

这次,似乎不仅仅是亲吻那么简单。

我一翻身,我们的位置互换,我轻轻地吻过她的额头,嘴唇,还有锁骨。

“知夏,我爱你。”

电话那头,白楠呆呆地听着话筒里的声音。

她下意识地挂断了电话,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。

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姜时川的声音了,尽管他们曾经亲密无间,现在却像陌生人一样,不再有任何联系。

短短几年,感觉就像过了一辈子。

她回顾自己的一生:前半生是白家的小公主,结婚后有个爱她的丈夫;

但出轨后,她不再是那个公主,父母不愿见她,朋友几乎都断了联系,不仅欠下了巨额债务,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。

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,只要醒来,她还是那个被父母疼爱的小公主。

还是那个人人都要尊敬的“姜太太”。

每天只需要喝喝下午茶,买买最新的奢侈品,没有家庭矛盾,钱永远花不完。

但这不是梦。

做了二十多年的公主,她早已失去了赚钱的能力,为了还债,只能依靠自己的美貌找个有钱人嫁了。

对方是个拆迁户,圈子里有名的色鬼,还喜欢打老婆,一身的坏毛病。

唯一的优点就是有钱。

家里还有个爱占小便宜的爸爸,势利的妈妈。

直到第二次婚姻,她才知道原来的生活有多美好。

一旦开始怀念,后悔就如影随形,她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,白楠捂着脸痛哭。

我不知道白楠后不后悔。

我甚至不知道昨晚的电话是谁打来的,看着床上的一片混乱,我自言自语:

“以后得做干湿分离,不然没法睡。”

打过井的人都知道,当井挖到一定深度,出水的概率高达99%,甚至还会有小喷泉。

那一刻,我清楚地意识到:我彻底陷进去了。

认清了这个事实。

我怒气冲冲地走进浴室找莘知夏,折腾了半小时,才把她从洗漱台上抱下来。

“姜时川,你疯了吗!”莘知夏轻轻地捶打着我的胳膊,语气中带着一丝娇嗔,“你是不是忘了,我们还得去领结婚证呢?”

我笑着没有躲开,任由她的小拳头发泄似的打在我身上:“老婆说得对,都是我的错。”

莘知夏瞪着我,语气软了下来:“果然,我妈说得对,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会老实。”

“莘小姐、姜先生,我数到一,就往镜头这边看!”工作人员轻声说道。

“三、二、一!”

这一刻,时间仿佛停滞。莘知夏翻看着手中的结婚证,我好奇地问:“你真的这么兴奋吗?”

“当然了!”莘知夏毫不犹豫地点头,随即扑向我,快乐得几乎要跳起来。

我抱起她,转了几圈,然后轻轻放下:“想好我们的蜜月旅行要去哪里了吗?”

“还没决定,不过……”莘知夏摇了摇头,掏出手机,“亲爱的,快过来,我要拍照发个朋友圈。”

我感到喉咙不由自主地动了动,

我没想到,平时高傲的她,现在变得这么依赖人。

在家准备了一段时间,一切就绪,

我和莘知夏的蜜月之旅开始了。

没有特定的目的地,随心所欲地走。

我们游历了许多地方,遇见了许多人,经历了许多事,也体验了多样的民族文化。

在大理的白族庭院里,我们品尝了温暖的三道茶。

在西双版纳的傣族竹楼下,我们随着孔雀舞的节奏轻轻摇摆。每一种独特的风情,都成为了旅途中难忘的记忆。

华国的每一座名山,都能让人心服口服,但山顶的风光更是迷人。

只有亲自体验,才会发现手机里的照片,远远比不上实景的美丽。

华国地域辽阔,风景如画的地方数不胜数。

但因为我和莘知夏即将迎来新生命,我们的旅行不得不暂时告一段落。

我的手指轻轻触摸她微微隆起的腹部,突然感到:比起远方的山河湖泊,此刻身边的心跳和胎动,才是最值得珍惜的“风景”。

五年后。

“亲爱的,大宝和二宝已经送到爸妈那儿了。”莘知夏说,“今晚家里就我们俩,要不要来点小酒,再抽根烟?”

我看着她穿着包臀睡裙,脸上满是胶原蛋白,突然露出了迷人的微笑。

我心里一惊,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,手里的保温杯差点没拿稳:“老婆!我们不是说好了嘛!我不抽烟不喝酒,你也别‘动’我的。”

“求你了,老公。”

“今晚我想让你陪我喝一点,再抽一根嘛!”

“你都快一个月没抽烟了,难道不难受吗?”

“不难受,我现在注重养生!”我坚决拒绝。

但莘知夏已经紧紧贴了过来:

“姜时川,今晚家里没人,你可别想逃!”

那一刻,我深刻体会到了“人到中年,身不由己,保温杯里泡枸杞”的真正含义!